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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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新城時,天色已暗。景行帶若昕走到一家旅店前。
若昕問:“不住在你家嗎?”
“我家的那座木屋很破,雖然收拾過了,但是被褥早就發了黴,沒法蓋的。床板也腐朽鬆動了,睡到一半沒準會塌。我們這幾天都住旅店。我已經訂好房間了。”
“那要花不少錢了。”
“不會的,這家旅店的老闆也是從前在謝家做事的人,我和他認識。他開了兩間房,只算我一間房的錢。”
“那我也認識嗎?”
“他在二門外做事,你沒有見過。”
“哦。”她拖著行李箱,跟著景行走進旅店,低聲一笑:“明明呆在同一座宅院裡,竟然也有人幾十年都見不到一面。”
老闆看見景行,迎上前說:“你回來了,還是前兩天同一個房間,另一間就是左邊隔壁的那間屋子。”
“多謝你。”景行去拿她的箱子,準備一同拎上樓。老闆賠笑道:“不好意思,夥計也全都回家過年去了,最近幾天也沒客人,只有我們一家守在店裡。”
“不要緊。”
老闆又跟若昕打招呼,很自然地把她當成景行的物件,銜笑道:“請問姑娘貴姓?”
“我姓謝。”
他大驚失色,如同囫圇吞下一枚橄欖,問:“姑娘也是新城人嗎?”
她的頷首讓他的暗自期待再度破滅。他曾經雖在二門外做事,卻也知道景行在內是伺候謝家三小姐的,此時已很明瞭她的身份。當年他是個出身最低賤的下人,也沒有才幹,只能做好上一等的傭人吩咐給他做的事,重複著給庫房扛東西的工作。
直到謝家敗落的前一刻,下人之間的訊息傳得最快。當官兵直衝著主人去時,他們就擁有了一段時間,用以收拾行李逃跑,而行李自然不侷限於自己的東西。他一開始也沒有那個念頭,但是看見身邊的所有人都從銀庫裡奪走金銀珠寶。他撿起地上一枚因慌亂而遺落的寶石,終於按捺不住,衝進猶如蜂群般吵鬧的人堆。他抓起幾把金條珠寶揣進懷裡,從一扇小門逃竄。
他早就想做生意,憑藉那些錢財的三分之一就開起一家很像樣的旅店,底樓作為飯館。他做的事,若昕自然不可能知曉,連景行也並不知情。但是當他面對若昕略顯黯淡的的眼神時,心臟猛然朝四面八方竄動。
他捏緊手心,做了個請上樓的手勢,就回到櫃檯,噼裡啪啦地撥弄著數目混亂的算盤。景行把行李搬到她的房間後,說:“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帶你出去。”
她昨晚一夜都沒有睡,今天中午在火車上也是始終眺望著窗外的風景,看著連綿山巒的倒退,說:“原來我們從前是住在山裡呀。”
新城處於丘陵地帶,無論站在何地,確實都能看見低矮起伏的山巒,猶如翠綠的屏障,將房屋與人攏在群山的懷抱之中。她從小一睜眼就能看見遠山雲靄,不會去在意周圍的山巒,直到去過平原。
她仍是搖頭,肯定地說:“我不困,真的不想睡覺。”
她說這話時,還睜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尚有精力,並將視線再度轉移到室外,越過木雕窗臺,凝望著外界——那猶如一幅徐徐推開的畫卷,記載人間燈火的明滅,車馬聲與說笑聲隱隱傳來,她已經伏在窗牖畔,安靜地嗅著新城久違的夜風。
景行正想說帶她出去,身後就傳來扣門的聲音。他開啟門,看見老闆端著托盤,上面擺了四碟菜和兩大碗飯。景行感到奇怪,因為並未點餐。
老闆把托盤擱在桌上,笑道:“你們一定還沒吃晚飯吧。我們也才剛要吃呢,這是我老婆做的,還沒有人碰過,給你們先盛了兩碗送來,將就吃點吧。”
景行道過謝,他又笑道:“你們要是有吩咐,只管喊一聲,我們耳朵都好使。要是想洗澡的話,走廊盡頭是公共浴室,雖然簡陋了點,但是很乾淨的,天天都打掃,而且現在也沒其他人用。十一點前水都是很熱的。”
他掩門出去,景行說:“先吃飯吧,別辜負了他們的好意。”
若昕點點頭,把窗戶合上,走到桌邊坐下。那些全是家常菜。她夾起兩片煎豆腐吃下去,又嚐了幾筷子涼拌的馬齒莧,撥了小半碗飯就沒有了胃口。景行卻是真的餓了,就著紅燒魚乾,把一大碗飯全都吃盡。
若昕問:“你還要吃嗎?我這兒還用,下面都沒碰過,把表面的那一層撥開給你吧。”
景行搖搖頭,收拾好碗筷端下去送還,告訴老闆一併結到房錢上算。老闆笑著說:“都是同鄉,一頓飯都招待不了嗎?你也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