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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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穗冷聲說:“千奈說她不想做了,她老了,做不了什麼了,問你能不能放她走。”
“那怎麼行,她父親抽大煙欠下的錢,契約上說好要讓她用十五年還清的。這才十年,還有五年時間。”
河村正色強調,又笑道:“你教出來的人,怎麼會做不了什麼。她雖然不再年輕,卻正是風情萬種的年紀,藤原根本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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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穗欲言又止,漠然道:“她說如果你不肯讓她走,就給她錢。”
河村很爽快,立刻取下書架後的木板。牆上凹槽嵌了一個巨大的保險箱。他開啟後取出兩塊金條和一條翡翠珠鏈。實穗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堆滿此物,不屑地把臉撇開。等他把財物拿到面前,更是一聲冷嘲。
“一條給她,一條給你。你最近也辛苦了,去買幾件好看的衣服吧。像今天這件就很美。”
他邊說邊把翡翠珠鏈也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老池塘般的深綠色使她愈發老氣橫秋。
“你這樣的話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已記不清究竟幾歲時聽得最多。”
實穗掂起手中的金條,很清楚那從何而來。千奈幾乎把藤原在上海的隱私產業全部挖出給他,主意則是自己出的。然而她們費盡心思獻計討好,也只能得到金條。實穗想到這裡,忽然發出一聲昏鴉般沙啞的冷笑,倒把河村嚇了一跳。
“在我最需要錢贖身的時候,你是最吝嗇的客人,一分錢都沒有出。在我最不需要錢的時候,你卻給我送來金山銀山。你真是一如既往地精明,起碼在我三十年的接客生涯中,連最老奸巨猾的媽媽桑都算計不過你。”
河村輕捏起她的耳垂,含進口中,低語道:“我錢都付了,東西呢?”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她拎起地上的手提包,拿出一疊皺紙塞進他懷裡,道:“千奈就記下這麼多,為避免落下痕跡,都是打電話時偷聽或是信件上偷看來的,不敢碰原件。要再多也沒有了。”
河村不用看,知道千奈絕對不會把沒用的東西交給他,將紙張小心壓在書下。他繼續和她雲雨,費了好大勁才結束。
實穗撫過他潮溼的額頭,諷刺道:“我看也要給你帶些瀧澤飲的酒了。”
“我才不吃那種東西。”他把她鬆開,去鏡子前整理衣衫。
實穗疲憊地倚靠在沙發上,只能看見他的背影。河村完整地將鏡面擋住,讓她既看不到他的正面,也看不見自己。她怔忡許久,撿起浴衣穿好,拉開了窗簾,引入眼簾的是端正肅穆的枯山水。松柏作林,石子為徑,石塊為山巒,白沙作湖海,又劃出素淨水紋,宛如山水留白的畫軸,沒有任何明亮顏色。
她低喃道:“你怎麼不種幾株櫻花呢,多單調。”
“我不喜歡嫩粉色,太輕浮了,和我的庭院風格也不搭配。”他扣好領子,形象與庭院一樣的端正無染,笑道:“你若是喜歡櫻花,我就派人去找最好的樹苗,給你種在住的地方,來年春天……”
“不用了,我也不喜歡。”她驟然打斷,拎起包推門離去。
午後若昕正看書,傭人來回報:“太太,外面有個叫鎖紅的女人,說和您認識,想要見您。”
若昕連忙讓他把人帶進來。
見人入內,她才相信真的是鎖紅,驚喜道:“你什麼時候來上海的?”
鎖紅道:“我來快四個月了,自從去年七月底北平淪陷後,全家就一直往南逃,在長沙,蘇州都待了一段日子。今年剛入夏才到的上海,等安頓好了,才敢來看您。這是我親手曬的茄子幹,給您送來嚐嚐。”
若昕謝過後,讓傭人把東西都拿到廚房去,親手給她泡茶。
鎖紅比以前精神些許,穿著雖還是簡樸老舊,卻已沒有那股灰暗氣。
她笑道:“小姐,你看上去更漂亮了,先生一定對你很好吧。小少爺呢,他還那樣黏你麼?”
“我們都好。你呢,現在做什麼?兩個孩子也都大了吧。”
“四歲了,已經能自己穿衣服吃飯,能省我不少心。我在福煦路一戶人家做佣,四口人都住在他家。男人腿雖然傷了,勉強走路還是能走的,手也沒廢,編幾個簸箕竹筐拿去市場上賣,掙兩個錢,日子好歹過得去。”
“那你今天不用忙嗎?東家對你怎麼樣?”
“自然不如在以前在府裡的時候。現在做的是傭人,領的是薪水,名頭上是好聽了,竟不比從前為奴為婢來得舒坦。管吃管住,擠出幾個錢來能夠給孩子買件新衣裳就好。今天主人一家都出去吃喜酒了,要夜裡才會回來。我早就打聽到你家的地址,如今才有空閒溜出來。”
她嘆了一聲:“現在時局艱難,主人都刻薄,裡面的行情您也多半知道。動輒捱罵就算了,又總是挑刺扣工錢。都曉得現在活計不好找,誰敢說走就走,今日離開這破飯碗,明日或許連根草都挖不到吃了。總是要想方設法存點錢下來,再過兩三年也得送孩子去唸書了。家裡兩個男孩,養起來總是吃力些。”
她抬目四處看看,問:“說起唸書,都沒看見景行呢。”
“你忘了,他在北平的時候就出去唸書了。”
她尷尬地笑道:“是了,瞧我這記性。原本想讓他替我留意,哪所學校稍微好些。我是個沒念過書的外行人,哪裡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