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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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兒回到房中,雲裳問“送去了嗎?”
她的模樣頗為懼怕,身子直髮顫,道“春雲看了一遍後就還給我了,讓我仍然給您。”
“拿出來吧。”她聽明白林千鈞的暗示,意識到此人並不全然像她所想的那樣妄自尊大。至少他聲東擊西的招數並未出差錯,在進門前就讓人把信暗中給了小巧。他們都成了明修的棧道。她又特意邀請若昕,就是為了讓他分神。
她接過兩封信。小巧兒低聲說“右手這一封是給大爺看的,左手的是給您看的。”
她同時拆開兩封后發現並無大區別,大致都寫著“十月二十八日閤家團聚,城東郊外落葉坡驛站。”
右手那封時間是早晨十點,而左手那封多了句“切記要拖住他,無論以何法”,時間也改成傍晚六點。
她燒完兩封信,看了一眼小巧兒,道“你不用怕,沒有你的事。如果你不想蹚渾水,我想個辦法,送你回家去。”
“多謝二姨太,我不能走。”
雲裳方想起,開弓沒有回頭箭,兩邊都不可能會讓她輕易走了,無奈道“你是從小伺候我的,怎麼會想到要去投靠他,然後又回來了呢?”
“大爺答應會給我家人好處,我家裡很需要錢。他說不用我做什麼,只需要看好您的去向,隨時回稟。但是林少爺和您上了茶樓後,遞信的人對我說,我的父母和弟弟都在他們手上,我必須忠心伺候您。”
小巧跪下啜泣道“小姐,其實兩年前我去求過老爺太太。求他們幫幫我家人,不要再讓我弟弟做下人。可是林少爺也在,他一口就拒絕了。”
原來林千鈞就是等王渝謙對自己的身邊人動手,早就佈下局中局,備好誘餌。至於能不能上鉤全看他的防人之心。
“大爺給他們寄錢,讓他們搬走的當晚,他們就被人抓走了。”
空中黏稠的陰雲轟然塌下,壓得人喘不過氣。她看見牆角有幾條裂痕,細看才是蛛網,靜靜地盤在那裡。總是有飛蟲會掉上去的,它不用急。真正考驗的並不是織網布局的水平,而是蜘蛛的耐心。然而他還是輸了一局,存了善念,選擇了利誘而非威逼,讓她的家人離開,讓她僅僅是看好自己的去向。
那一晚的場景歷歷在目。她從蘭馨處歸來,發現他果然趟在自己房中,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她擰了冷毛巾替他擦拭,卻被他蠻橫地抽開。
數年前得知初晴不是他親生的事後,他下令把僕人打死。現在也許就只有她和春黛記得,他有多喜歡那個女兒,彷彿終於擁有一個圓滿的世界。他在四姨太誕下一女後欣喜若狂的表情,讓所有為她遺憾的下人目瞪口呆。她當時也很不解他居然會那麼高興,自我解釋有人就是單純喜歡女兒。直到處死二人的晚上,他走到她房中,倒在床上。
她唯一一次看見他的眼淚。沒有任何的溫度,附在眼角。
不少人將此事添油加醋,描述得天花亂墜,最後傳出了千刀萬剮的話。他聽見謠言也並不動怒,擺出閻羅面,從搬弄是非的人面前大步邁過,對管家淡漠地說:“扔出我的家。要是敢求饒,就打斷他們的腿。”
她想不出該用什麼辦法拖住他,但目前確實有一條指明的路。她將兩張焚焦的紙往空中一抖,碎成了像是烏雲散去的灰燼。
入秋後,梁教授和“髮妻”的離婚案才徹底結束。他攜崇尚日和文化的新婚妻子憤然前往日本,而何姑娘也在表達了對胡家夫婦的感激後帶一筆橫財回家。
江冬秀回家說:“就應該是這樣。男人就是要負責任,不然成天在外拈花惹草,還真沒天理管了不成。就算是他不情願,也是他的命。”她對景行三人正色囑咐道:“你們仨以後不論找誰,帶回家來前都先打聽清楚出身。不管相貌才情家世如何,必須要是個清白的女孩子。甭管她是不是父母訂的婚約,哪怕她幾千個不願意。你們也不準要,聽明白了嗎?”
胡適在此事上並沒有什麼大的發言權,只是尷尬地應和著,拿著茶杯就進屋去了。景行覺得怪沒意思,跟胡祖望默默聽從應和。這段時間,他因梁何的事心裡很不自在,正好收到了林徽因的電話邀請。她說週六下午會邀幾個好友去家中做客,也請景行一同參與。
他自然是願意的,因為有心裡話正想和她談。他在上午剪了一束親手栽種的百合,又做了幾樣蘇杭點心,往北總布衚衕去。
這就是他在大公報上看到過的“太太的客廳”。因為那篇文章,在北平文人界引起了一度軒然大波。但文章究竟影射了什麼,唯有讀者的猜測而已。剛從山西考古研究回來的她則送了一罈地道老陳醋給那位作者。
是林徽因親自開的門,看見他手上的花後展顏接過了。
她笑嗔道:“你年紀還小,學這些虛招子做什麼。太浪費錢了,下次不要帶東西來,到我家就和在自己家一樣。你這樣我們都放不開了。”
“不浪費,花是我自己種的,點心也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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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她驚喜道:“你居然有這樣好的技藝,那下次可要請你教教我了。”她請景行進屋坐,先找個了玻璃瓶插好那束百合。
景行一看客廳空蕩蕩的,就知道是來早了。她拿玻璃壺烹茶,說:“他們下午才到,我可不願意他們晚上就來,我做不了一桌菜的。你來得是早了些,但幾個人的午飯我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你別嫌棄我做飯難吃就好。”
她把花瓶放到窗邊。高大的法式琉璃彩窗懸了兩片鵝黃色簾子,再配上皎潔的花,就足夠抵消從關外殺來的秋意蕭瑟。
她坐下後看了一眼景行的神色,微笑道“你好像有心事?你來找我就是想跟我說的吧?”
景行不得不佩服她身為女人的敏銳,坦白地說“姐姐,你聽說了梁宗岱教授的事了麼?”
“當然了,現在北平還有誰不知道呢。你們家最近也夠忙的吧。”
“那——你是支援哪一邊呢?”
她眉眼彎起,恬淡自然地說“我支援什麼是無用的。但是如果是和你做兩個人之間的談心,那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