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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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昕命秋雨再去搬個凳子,淺笑道:“姐姐坐吧。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介懷。”
“唉,我是個膽小拙舌的人,不然還能替你分辨兩句。顧姨太不是存心和你過不去。她不是咱家人,沒那個必要。原本是初六晚上的宴會看見是我,所以就不大開心。太太沒了以後,都是二姐跟去的。她們一向親近,想來是三姐說話一貫直爽,打牌時說出了大爺讓你替她去的事。顧姨太誤認為你跟二姐過不去,才會去替她出氣。”
若昕愣了會,只看著蘭馨不說話。她被看得有些尷尬,遂問:“妹妹看我做什麼?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
若昕搖頭,笑道:“不是,五姐還說自己拙舌。幾句話就把事情的關鍵都給疏通了。哪裡像不會說話的人。”
她訕訕地紅了臉,低聲道:“我也是看見什麼直說什麼。”
兩人略聊了會,她就走了,臨行前看了景行一眼,笑道:“妹妹這裡的傭人心思真靈巧,連栽花都會。我那裡的只能扛些笨重東西,出點力氣了。”
她走後,若昕沉默良久,景行喊了她數聲都沒有反應。她回過神來,說:“你有沒有發現,她很像一個人。”
景行回答:“從前的四姨太,而且比她還要柔弱。”
她望著他,虛浮出若有若無的苦笑,道:“我開始怕了,也許父母的報應正在向我走來,和他們對我的寵愛一併把我圍堵。”
景行默然,陰霾似乎已覆蓋在他們的身上。然而一看見她的不快,他立刻驅走腦海裡的夢魘,強笑道:“不會的,有我在,起碼暫時不會。等我不在了,你再去擔心吧。現在,你只需要好好地,等待那一片瑞香盛開。”
她抬目,隱去眉間的憂慮,輕聲笑道:“笨蛋,你臉上那麼多灰,也不弄乾淨,像個髒野貓一樣。”她拿起手帕,伸手逐漸靠近,替他擦淨了額角的灰塵。景行心跳得厲害,一動也不能動。她身上的花蕊夫人衙香清幽四溢,和她勉強撐起的笑意一併映入眼簾。
那兩天嘉明並沒有過來。若昕也沒有提及,最後還是景行問了一句。她淡笑了聲,只是說“反正我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他才明白她鬱鬱寡歡的緣由,憶起她在滿庭梨花中相似的低喃。但不論再如何落魄,她始終都保持著尊嚴和底線,不想在人情上自討苦吃。任憑他們再投緣,她也沒有理直氣壯的資格。
過了兩日,他們才知道嘉明病了。淅瀝春雨,有一天下午他趁李嬤嬤打牌溜了出去,不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後來滿屋子的找,終於在花園裡尋到他。他已經渾身溼透,呆立在石桌邊,見了人也一句話不說,手上仍攥著東西。
王渝謙當晚來了她屋中,開門見山地說“這孩子沒個人照顧是不行了。李嬤嬤也是個不著調的人,又是個下人。嘉明讓她帶久了不好,別染了下人一身的惡習。”
若昕默然半晌,沒有回答,只吩咐秋雨給他去準備沐浴的東西,然後持匙焚香,一套動作猶如呆滯完成任務的機械。王渝謙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像是冷哼,很快凝在唇邊。
“你也是個有氣性的人。現在的身份是委屈你,但你的淪落又不是我的過錯。你別把氣亂出到我身上。若是你家不出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你該有的地位,但要那樣——”
他走到她面前,忽然把手覆蓋在她手上,溫聲道“我也遇不見你。”
她淡漠抽開,輕移柔荑把爐蓋合上。那股沉香菸火就成了斷裂的錦緞。她坐回床畔緘默不語,從枕頭下抽出一本書看。
“權且你忍耐些吧。”他換了愧疚的語氣,像為前幾日的刻薄道歉。
等他沐浴完,剛過了九點,感到肚餓,就命下去去廚房下餛飩。春雲正要去,王渝謙就道“這麼晚了,廚房又遠。這種事讓男人去做就好了。”
若昕的細眉稍一撥動,仍垂目看書。她已經換了位置,坐在了窗下的椅子上。王渝謙爬到裡床,哆嗦著直說冷,要換床厚褥子,語氣如同尋常夫妻間那般。她道“剛開春,我才換了新的,現在又換,哪有那麼麻煩的事。”
“不是說春捂秋凍麼,已經病了一個,別又病一個。”
“大爺若是怕冷,可以去別的地方。她們自有溫香暖玉,不會委屈您。”
“你這話是吃醋麼?”他斜睞出笑,就像是隻貓,而且是隻漆黑的野貓,擁有寶石藍色的玻璃眼睛,在暗處閃幽光。即使是笑,也是瘮人的,充滿神秘和冷冽的笑容,沒有男人身上的熱烈與體貼,甚至連基本的慾望也無,那表情底下是什麼,沒人能看懂。不過她置若罔聞,始終皺著眉頭,又翻了幾頁書,看到精彩的章節,因入迷神色才慢慢地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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