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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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伏在她身前,只能看見她胸前一串青綠色葡萄石,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明白那是葡萄多子的福兆,更明白這一胎對她而言有多重要,“您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她從瓶中取出一支豔如晚霞的紅梅。景行以為她會稱讚,結果她卻似笑非笑地摘下一朵簪在鬢邊,和身上碧水藍的錦袍極不搭調。她牽動唇角,笑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娘取笑說我穿紅色真醜。將來穿戴鳳冠霞帔,一定是最醜的新娘子了。”
“沒有其他顏色了嗎?”她將他鬆開,淡淡地苦笑一聲,長吁道:“託你的福,我一定會生個男孩子。”
他回去時,若昕正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做絹花。她近來一直忙於此,手藝也愈發地好。不僅一開始的海棠,連牡丹,玉蘭,蓮花都做的有模有樣。景行沒有打擾她,因為若昕曾悄悄告訴他要給孟氏送一份年節禮。
為避免她分神,景行就回自己房間去看書。當他剛走到門口時,看見門檻前放了一排竹編生肖。一共十二隻,不過才掌心大小,栩栩如生。他一枚枚仔細地撿起,放在床邊的案上,立馬出門向園子的假山林跑去。
饒了幾個彎,終於在一個石子洞下找到誠至。他就和衣坐在地上,專心致志地編動手中的竹絲。景行並沒有向他行禮,不知為何,他覺得沒有必要。誠至抬起頭,並沒有什麼期待或開心的神色。
他開口笑道:“謝謝你。”
誠至這才站起來,頭上還是頂著那隻竹編鳥,像他的帽子一樣。他盯著景行看了很久,神情疑惑,許久才說:“他們……都覺得我應該怕你,應該討厭你,總是在我面前背後表露出來。我想看一看你到底哪裡可怕,又是哪裡討厭?”
景行只能緘默,他說的並不是誇張之辭。若是孟氏一舉得男,他養子的身份將會比一個招子的下人還要尷尬。
他忽然問起年齡,景行告訴他後,他低沉地回答:“哦,比我小四歲呢,真小。”他把手上的竹編拿給景行看,那是一隻編了一半的喜鵲,只差雙翼部分未完成。“想學嗎?我教你。”
他們的相處出人意料地融洽親近。直到送餐的車輪軋過青石發出聲響,誠至已經直接叫他的名字,也不願意景行稱自己少爺。他直言那句稱呼一定會是他的災難。
誠至又送了他很多竹編的小動物,全是蜻蜓,喜鵲,鴿子,蝙蝠之類的飛物。景行必須要回去了,若昕八成已經開始找他。
等他回到若昕院裡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用飯了。鮮蘑燉雞湯,蔥油鯽魚,芙蓉蝦仁,新鮮的火腿炒嫩白菜,加豌豆粟米。然而她端著一碗湯,呆呆地攪動勺子,看上去沒什麼胃口。
他剛要問她,誰知她見人回來,先開了口:“景行,為什麼蜘蛛沒有咬傷人,那些人都要被打呀?”
景行不明就裡,於是去問挽綠。挽綠憂心忡忡地回答:“那天在太太房裡的蜘蛛是有毒的,而且經人一看,不是我們這兒會有的東西。連二姨太屋裡的人都被林大娘帶去問話了。”她長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景行走到三小姐面前,拿出懷中的剛學的竹編蝴蝶,放在她掌心。她終於眼睛一亮,把湯碗都差點摔了,驚喜道:“我就知道,你會偷偷給我做的,就想讓我驚喜。”
她很快就忘了那件事,讓景行放下了心。但下一刻她的另一句話卻讓他更加驚慌失措。
她舞動那隻沒有生命的蝴蝶,彷彿它在春光旖旎中翩躚。“我送你絹花,你送我蝴蝶。我今天早上正好背了一篇《蝶戀花》呢。”
景行記得那是蘇軾的一篇名作,忽感隱隱不安,忙想用話岔開。她卻音色清亮地背誦起來: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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