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機會就嘲諷你真是對不起了。”被帶動著,林寂緣覺得舒暢了不少。不過這不代表她就不會生出疑惑:

“對了……我在房間裡?”總不能說先前的種種全都是做夢吧。且不提那真實感是夢境無可比擬的,當她為了確認而故意大幅度挪動膝蓋的時候,真夠疼的,休息了片刻以後那痛感不減反增,可以說是非常不人道的傷了。

“嗯……嘛,也沒什麼,是我把你搬過來的——我說啊,你最近是不是變重了?”

怎麼突然提到體重……難道!林寂緣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答:

“才、才沒有呢,我姑且還是標準範圍內!你……怎麼‘搬’的?”

易罔清爽地掃了掃耳朵邊上的碎發,“就很普通地扛回來啊,你希望我怎麼搬?以女生的前提去考慮,寂緣挺高的嘛,讓我抱我還是感到苦手的。”

“……也沒怎麼希望。”雖然她確實失落了。急忙搖搖頭晃走亂七八糟的想法,寂緣清了清嗓子,重新問:

“我睡在什麼地方了?”

當這個問題問出以後,易罔猶豫了好久,隔了將近有半分鐘,他才悠然開口:

“嘛,我們當時都嚇得夠嗆,你居然就這麼睡在院門口的門檻上,也不怕著個涼之類的。”

“睡在門檻上……嗎。那個,成繁姐他們呢?記得早上應該是出過什麼事……”看易罔的表情似乎偏凝重,是觸及到了什麼關鍵點吧。“比如,有魔物大規模入侵?我早上是被打架的動靜吵醒的來著。”

易罔垂眸又思索,這個人平時多數是吵鬧,從五月末開始就變得有些奇怪,換算到眼下也是十分可疑——尤其才剛見到過還有人在冒充他,雖然擅自把面前的這個當成是真貨,一時半會果然是不可置信。

“確實有這麼回事,不過……有點特殊。怎麼說吧,一般而言,這些魔物啊要入侵,目標肯定是這個村子。這一次很奇怪,它們不主動攻擊村人,唯獨見了我們的學生後格外的亢奮,所以拉了警報後就讓所有學生全呆在屋子裡了。”

他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補充:

“聽成繁姐的說法,就算村人們在迎擊,它們幾乎都不還手,鐵了心要撞門找人似的。虧了這稀裡糊塗的執著,退治它們比預想中要順利不少。”

“所以說我受到幻覺原因,也是因為‘學生’所以被盯上了嗎?”

易罔似乎不同意“幻覺”這個說法,他盯著寂緣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彷彿要下定決心,才說:

“寂緣,這一次襲擊村子的魔物裡面,沒有幻覺型的喔?”

☆、6月14日

時間轉過三天。

李成繁死了。

地點就在村中心的榕樹底下,十分顯眼。是負責清掃路面的工作人員發現,這個村子卻奇怪,姑且不指望小鎮子有沒有完善的警備之類,雖有一片應得的哀嘆,竟沒有人感到吃驚或不可思議。

“……那丫頭終於死掉了嗎?”聽到最多的傳言是這麼一句。

此外連帶著,連未婚夫的李業也被收入了重點懷疑物件。在外圈站了有好一會兒,忍受不住這雜七雜八的嘴,林寂緣雙手捂著耳朵快跑幾步,找了個衚衕口歇下。

瞧見寂緣的為難,易罔默默地跟了過來。“這裡夠安靜嗎?”關切,他倒是平常,反應甚至比村民們還要淡些。雖說也稱不上是多麼熟識的關系,好歹也算是借住了有兩個月,絕對不是陌生人的程度。

“你怎麼這麼鎮定的。”寂緣手扶了扶牆,衚衕口沒什麼陽光,所以即便是夏天,牆壁也是冷的。透過冰涼的觸感,從指尖一直傳過,能讓腦子舒蕩些。

“我……還好吧。”易罔別過視線,明顯是心虛。“要說的話——因為知道遲早會是這個結果?”

“哈。”寂緣輕哼,對自己的聽力産生了懷疑。“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作為同居人,她早起的時候沒見到成繁姐,還以為單純地是去做了農活之類。好不容易約著易罔一起漫無目的逛大街,走過半個上午才聽到訊息。

明明是這麼重大的新聞,他們聽到的時候,離事發起碼隔上了三五個小時。寂緣不理解為什麼訊息到他們這邊的時候,就傳得這麼慢。

“‘怎麼’嘛……瞞你你肯定又要發牢騷……”易罔思考了一會,猶豫的時候自然是要撓撓頭,順著發絲往下,收手的時候順帶點了點脖頸後頭。他從來是穿襯衫,而且一定要把所有的扣子全扣好,這個做法和他大大咧咧的講話方式完全不搭。

也託衣領的緣故,林寂緣很少意識到“易罔戴著項鏈而且他脖子後面有個傳話用的小玩意兒”這件事實——想一想,可能就是為了遮掩,他保留了這個習慣?

“我很討厭你們有話不說的樣子。”寂緣幹脆利落,“除非你們一開始就不要表現得‘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訴’,說實話,故意勾起別人的興趣,更多的責任分明是在你們身上。”

這個人稱使用的是“們”,複數。於心裡,寂緣是很不想把易罔和魂夢放在同等地位思考的,顯得他們關系多親密似的。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使勁回想一段,似乎就是在認識了寧魂夢之後,易罔才變得這樣的。那家夥真是……憑什麼突然沖出來攪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明不白的,身份也相當可疑。

“這樣嗎?”易罔苦笑笑,“嘛,建議,只是建議,‘建議’你不要說出去:我還知道殺死成繁姐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