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那物主竟也沒有任何反對,他又若無其事地坐好。收手後緊接著便是一個懶腰,藉此化解一手落空的局面。他的慵懶勁十分具有傳染力,光是看著,寂緣就有點想跟著打個哈欠,她眨眨眼睛忍住了。

“我家——我只是聽說而已——的人名基本都是三個字,中間的那一個是排字輩的。”

字輩啊,林寂緣心裡不禁有些感慨。她的名字就是排字輩排出來的,並且可以說,三個字都是家譜上幾百年前就決定,生下來都不需要當媽的多想,直接照著規則按上去就好——所以才造成了這個可怕的諧音,寂緣以前很討厭這個,後來才慢慢接受。

“有兩個例外——一個就是我哥。”說著,他右手大力且毫無章法地拍了拍他坐著的棺材板,咚咚的聲響很實誠。“另一個是我爹——不過說起來沒什麼有趣的,我就不絮絮叨叨了吧。”

“然而你已經說了很多了……”

“好像是這樣——我很囉嗦吧?”

然後,洛桓終於從棺槨上下來,重新站回地面後他又伸懶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慵懶。伸完之後他說話的精氣神似乎更足了些,接著便走向這邊,和寂緣隨隨便便一個擦肩之後,直接就往門外走。也不管後面的人跟不跟出來,甚至連劍都還沒收回去,給人一種他是不是不要這東西了的錯覺。

“現在出去的話,應該已經能避開太陽最大的時候了。”洛桓輕言。他的聲音越走越遠,寂緣一驚,意識到如果不跟出去,便很有可能被他鎖在裡面。加急幾步路跑出去,所幸他的步速並不算特別快,想要去追的話還是追得上的。

“我還以為你想接著在裡面涼快,哈。”

“如果我真的不走,你會不會關門?”寂緣深吸一口氣,選擇用這種最不遮攔的方式搭話。卻聽見洛桓的笑聲愈發爽朗,最後咯咯咯地,唯一一個清晰的字是:

“會。”

“這就是你不怕我拿著東西的原因嗎?”

洛桓的腳步忽有變緩,原來是已經走到了出口附近。果然就如預想中那樣,來時僅是因為對眼前的漆黑感到未知而些有恐懼,實際這裡的路並沒有多長。寂緣這時候才想起來該數步數,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單純憑感覺去估計,大約只是二十米長。

“反正只要我真把你關注,到死之前你是出不去的,之後我再撿你的屍體就好了。”

真是夠難聽的一句話呢,聽罷,不知為何,寂緣的嘴角竟微有上揚,好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話語一般,盡管理智告訴她這根本沒什麼好開心的。

非要解釋的話,是因為聽到了別人的“真心話”吧。

“你就這麼自信能把我困住?”

如同來時一般,他劃破了手指畫出血陣——唯一的差別是,這回的陣法是畫在頭頂——然後一氣呵成地放血啟用,並完全不在意驟然的光線,動作十分熟稔地一路上爬,身體靈活得像個猿猴。末了他蹲在坑邊,向著裡面伸了伸手,準備著要拉人一把。

林寂緣抬頭,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失明。眼前雖然是亮光,然而卻無法動用健全的視力。憑什麼這個洛桓就不怕久暗之後的光呢,寂緣當然會對此不甘心。她甚至想不借助別人的幫助,自己爬上去,然而她發現這很難做到。

記得下來的時候,她的落地根本就是一塌糊塗,是被接住的——這樣一來,又從哪裡來得打算,讓她在“上”的時候就有能力?這地穴連個梯子都沒有,牆壁還光滑得很,完全沒有任何借力點。

寂緣不太服氣,等眼睛稍微好些,她開始抬頭看著,並極限踮腳伸直手臂,並不能夠到地平面。不過這時候她注意到,這裡確實不深,沒準跳兩下就能夠到地面。

她跳了,並且勉強做到了。

“嘿、嘿——!嘖。”

然而只有指尖能夠觸及,這麼一丁點完全不夠,哪怕能稍微掛個半秒不到,最後的結果也只是造成了手指的擦傷而已。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

洛桓剛才是怎麼做的?

那時候因為視線的幹擾,其中的細節完全不記得了,反正腦子裡留著的大印象就已經是他在攀爬的模樣。

“別,讓我再試一次——!”

寂緣咬咬牙,心裡喊兩句給自己加點氣,於是蓄力,期待著下一次的嘗試。

“……噗。”

看著下面人又倔強又笨拙的模樣,洛桓掩抑不住牙尖呼之欲出的嘲笑。當看著寂緣成功地又摔了一次之後,他搖搖頭,看準女生又一次向上夠的動作,眼疾手快便是一通撈,硬生生把她給拽了上去。

“什——哇啊!放、放開!”

當然,他的這個舉動可稱不上有多溫柔。事實上,因為地勢,這番行動嚴格來說並不可取。果不其然,雖然寂緣人是上來了,可也因此而拉傷了手臂。

“嘶……你幹什麼!”

看著她捂著手臂皺緊眉頭的樣子,身體也因為剛才的幾次跳躍而帶有疲憊,呼吸的節奏也亂得很,洛桓竟毫無愧疚之意,還是笑得沒心沒肺:

“哈,看你根本上不來,就‘好心’幫了一下。”

“我可不認為這是所謂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