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撥了一回,這回沒錯,響了很久也沒人接,我才放下心。見她一直等我,我有點過意不去,說送她去車站,於是我倆沿著馬路慢慢地走。我和展心蕾說熟也不大熟,一路沉默地走到車站多少有些尷尬,但我只專心走路不要發飄,也沒顧得上尷尬。

車站沒人,我陪她在站牌底下站著,站了一會兒,她似乎忍不住這沉默,終於先發話:“噯。”

“嗯?”

“你們年級上有沒有女生喜歡你?”

我納悶地摸了摸頭:“不知道。”

她咬著唇笑:“你剛才幫我的時候挺帥的。”

我跟著嘿嘿一笑:“喜歡上我了?”

要在平時,我肯定不說這麼吊兒郎當的話。但我剛好醉在一個不多不少的狀態,再多一點腦子就糊塗了,要是清醒一點也能管住自己的嘴,然而偏偏就卡在中間,腦子活絡得很,嘴又管不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跟被下了降頭差不多。

我自詡正直人,從不在女孩子跟前耍流氓,今天終於破了戒。她被說得不好意思,一下子扭過頭:“亂說什麼!”

我靠在站牌上,仔細辨認自己說話有沒有大舌頭:“我,我開玩笑的。”

她又掉過臉來:“關庭跟我說你肯定有女朋友了,真的啊?”

我笑得更高興了:“你猜。”

她搖搖頭:“那肯定就是有了。是誰呀?”

幸虧我這張嘴沒亂說話,只是笑了兩聲。約莫她還惦記著唐宇才的玩笑話,問我:“外校的?真的是校花?”

這回我藏不住了,滿腦子都是孟先生唇紅齒白的模樣,胡亂點了一陣頭。她瞪大了眼睛,還想再說什麼,公交車已經進站,車門開啟,我沖她揮了揮手。

“路上小心,拜拜。”

我家這棟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我一路跌跌撞撞地摸黑上樓,靠在門上往褲兜裡掏鑰匙,才覺出自己手腳發軟,哆哆嗦嗦半天才把鑰匙順利推進鎖眼。

門鎖還是反鎖著的,我媽果然沒回來。

喝完酒口渴得厲害,我到飯廳灌了兩杯白開水,覺得腦子清楚了,就抱著毛巾進浴室洗澡。誰知道熱氣一蒸,酒氣又一股腦兒竄了上來,等我穿好衣服出來,眼前整個世界都在美妙地天旋地轉。

牆上掛鐘的滴答聲無窮無盡,我歪在沙發上,動也不能動,用力伸長手臂,終於摸到了電話聽筒。撥出的電話號碼早就爛熟於心,單調的通話聲引得我的心跳時快時慢,酒精的熱氣通身亂轉。

“喂?”

我屏住呼吸,在電話這頭無聲地傻笑。那邊又“喂”了一聲,隔了會兒,試探地叫了一聲:“小獾?”

我笑出聲來。

孟先生說:“你好無聊。”

牆上的鐘已經指到十點,我問:“你爺爺是不是要睡了?”

“已經睡了。門關著,沒事兒。”

我問:“你今天給我打電話了麼?”

他似乎沒聽懂我什麼意思:“沒有。怎麼了?”

“我出去了大半天,你竟然都沒給我打電話。”

“昨晚上不是剛打過?你什麼時候這麼黏糊了?”他笑著說,“你今天去哪兒了?才回來?”

“我請客吃飯。有關庭,徐苗和馮豔玲,唐宇才,還有曾陽和趙天璐,哦對,關庭把展心蕾也叫來了。”

“專挑我不在的時候,吃什麼好的去了?”

“在金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