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地震驚醒死頓珠 頓珠聽掃地僧講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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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尼邊界的大山裡,接連不斷的餘震使山體不斷向下崩塌移位。在雪山的一次次崩塌移位中,一個封凍已久的雪人也跟雪蹦向下翻滾,直至將她推移到大山腳下。山下是亞熱帶氣候,溫暖溼潤的印度洋海風吹進了大山。
在太陽和暖風的融化下,崩塌下來的積雪慢慢解凍消融,封凍已久的雪人也慢慢地露出來了。雪水一點一點滴在她的額頭上,她的心臟弱弱地跳動起來,手指也跟著水滴節奏抖動著。又過了一陣,她睜開了眼睛,凝視了一陣天空後慢慢地坐起來,然後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可腰還沒有挺直就摔倒了。她再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接著又摔倒了,經過幾次站立和摔倒,雪人終於顫顫巍巍地站穩了,可她剛一邁腿又摔倒了。倔強的雪人見不遠處有根樹枝,她連滾帶爬撿起樹枝,將樹枝往地上一杵,踉踉蹌蹌地再次站立,然後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
馬兵開著剷車清理公路上的山石和積雪,見遠處有一個人拄著柺杖向他走來。馬兵覺得奇怪:受災的群眾全部被解放軍統一送到安置點了,怎麼今天還有受災的群眾呢?他趕緊開著剷車迎了上去,可那人看見剷車後就不動了。馬兵一看是個藏族婦女,她身高不到一米七,身體不胖也不瘦。她頭頂一顆黃色瑪瑙寶石,額頭和雙眉之間盤著三串珊瑚,每一串珊瑚中有一個綠松石,垂在她的雙眉的中間,腦後和雙鬢之間,盤的是三圈珊瑚和綠松石串一起寶石串珠,一根根細細的辮子垂在胸前,她上身穿藍白黃三色小襖,外面套著露右肩的錦緞藏袍,腳穿一雙紅色帶黃色的圖案的靴子。
女子一身華麗著裝把馬兵鎮住了,他呆呆看著想著,自己在樟木幹了快兩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著裝華麗的女人,難道是拍電影的演員走散了?馬兵再仔細一看,這女人滿臉蠟黃,沒有一點肉色,就連眼睛裡的瞳孔也是黃色的,看上去非常奇特。馬兵問道:“老鄉,你受傷了?”女子沒有回答,馬兵又說:“你上車,我把你送到醫院。”女子疑惑地看著裝載機搖搖頭。馬兵見女子沒聽懂就自己站在裝載機的剷鬥裡,比劃著說:“你站在這裡,站著。”女子照著馬兵示範動作慢慢走進剷鬥裡。
馬兵載著女子向政府集中安置點駛去。一路上,打扮奇怪的女子搶盡了所有修路人的目光,人們被她華麗的服飾所折服,但見她蠟黃的臉色都驚得不敢言語。馬兵把女子送到政府集中安置點,大聲叫道:“哎!醫生,這有個傷員。”從帳篷裡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男醫生,剛準備開口叫“大姐”時,見女子臉色難看,年齡也很難鑑定就直接問道:“你哪不舒服?”女子依舊沒有回答。
藏族鄉鎮女幹部擁珍問道:“你哪不舒服?這是政府開的醫院,看病不要錢。”女子見來的人多人,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些,但就是不肯從剷鬥裡出來。就幾分鐘的時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看女子的臉色都擔心她的身體,勸女子到帳篷裡檢查檢查,可是任憑人們怎樣勸說,她就是站在剷鬥裡不出來。
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勸女子時,擁珍扶著八十多歲的藏族老大爺走過來,老大爺仔細打量了一番女子:頭上戴的珊瑚、綠松石、水晶、琥珀都是上好的寶石,還有一些十分精美地金銀髮髻和耳環,特別是她頭頂上的那顆蜜蠟,不僅色澤溫潤,而且個也非常大,絕對一件珍品中的珍品,還有她身穿的絲綢小襖,錦袍上的領子是狐狸皮做的,皮靴上還繡著黃色雲紋。老大爺覺得這女子的衣服和頭飾,比他小時候見過有錢人家的女兒穿的還要好,問道:“姑娘,你是哪個地方的?”女子見是個藏族老大爺就放鬆了許多,側耳聽老大爺的問話後還是搖搖頭,在場的人又是一陣嘆息聲。老大爺見女子願意和自己交流,只是沒有聽懂他說是什麼,就用老藏族方言問她,經過一番交流,女子大概聽懂了老大爺的話,她走出剷鬥跟醫生走進帳篷裡。
大夥見女子跟醫生去檢查去了,都高興的叫好。駐地領導也高興地握著大爺手說:“老大爺,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援,謝謝。”老大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謝啥呀!我們是一家人,你們為我們修工路,救治傷病員,我們還要謝謝你們呢。”說罷,老大爺就向在場工人師傅們鞠躬,馬兵趕緊上前扶起老大爺,說:“老大爺,修路是我們的工作,修路的錢是國家出的,我們來到這裡也是為了掙錢養家,要謝就謝我們的國家吧!”馬兵的話引起一陣喝彩聲,人們紛紛說國家這些年對藏區的政策支援和資金支援,特別是修路和異地搬遷上做的非常精準,給沒有公路的鄉村修路,打通了他們的生命路和致富路,把居住在偏遠山區藏民們搬遷到政府統一蓋的房子裡,還給他們免費培訓找工作,讓他們家家收入,戶戶都安心。
擁珍把老大爺拉到一旁,問道:“爺爺,您剛才你給個女的說什麼了,我都沒聽明白?”老大爺:“從她的衣服看,應該是從尼泊爾古村落過來的,所以我給她說的是老藏語。”“尼泊爾的古村落?”擁珍問道,老大爺:“對,在中尼邊界深山中,居住著一些古老的藏族部落,他們不願意與外界聯絡,過著與世隔絕隱居生活,所以她們說的是老藏語。”兩人正說著醫生和那個女的出來了,醫生說:“她沒啥大毛病,就是輕微的軟組織挫傷,回家養幾天就好了。”老大爺用老藏語對女子說:“你沒啥病,回家休息幾天就好了,”接著老大爺又問女子:“你要去哪裡?”女子回答:“雪域。”雖然女子說雪域二字的發音很生硬,但在場的人都聽清楚了,擁珍問道:“去雪域的路很遠,你咋去?”老大爺把擁珍的話翻譯了一遍,女子聽完後搖搖頭。一旁醫生說道:“明天送血車迴雪域,讓她坐送血車。”老大爺指著一輛輛汽車給女子說:“明天坐這個去雪域。”女子點點頭。
開飯了,擁珍用手邊比劃邊說:“吃飯,吃飯。”女子指了指腰間的口袋搖搖頭。夜晚,女子和擁珍住在一起,擁珍怕女子到了雪域後,她說的老藏語人家聽不懂,就給她教了些簡單的現代言語。其實老藏語和現在的藏語區別就是發音不同,女子很快就學會了一些常用的語言。
第二天,擁珍讓女子坐在送血車副駕駛座上,她對司機說:“師傅,你把她捎在雪域市區就行了。”擁珍又對女子說:“阿姐,他去雪域,雪域。”女子點點頭說:“歐也,歐也。”送血車經過一整天行使,來到了雪域市世紀大道上,剛過梧桐大橋女子手直拍車窗,尖叫道:“紅宮,紅宮。”司機見狀就把車停在明珠路上,誰知這女子剛一下車就向對面的紅宮廣場跑去,司機見女子跑著橫穿馬路,嚇得趕緊叫女子,可女子還是被躲閃不及的計程車輛撞飛了。司機下車後,嚇得兩腿都軟了,他跌跌撞撞跑過去,見女子仰面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就用手指探探女子的氣吸,可手指剛探女子的鼻子時,女子突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又跑了。
這突如其來的事故把計程車司機和在場的人著實嚇了一跳,人們看著女子被車撞飛,又重重摔在街上,本以為這是個大事故,哪想到女子直接站起來,頭也沒回又跑了,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留下被嚇傻的計程車司機和圍觀的人群。計程車司機和送血車司機怕女子有內傷,兩人開著車緊緊的跟在女子後面,兩人順著公路一路緊追,哪知那女子拐了彎就不見了。
拉錯、卓瑪和噶發兄弟倆回到石屋,拉錯把怎樣發現衣冠冢的密道,怎樣找到釋迦牟尼弘法圖的另一半決定毗尼經的經過給三人講了一遍,然後他從懷裡掏出倉央嘉措的畫像說:“這就是我們苦苦追尋的六世佛祖的畫像和庇尼經。”噶發兄弟倆聽說是倉央嘉措的畫像,二人趕緊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了幾拜後,這才觀瞻寶圖:六世佛祖坐在中央說法,人、神、鬼和鳥獸圍在四周,聆聽六世佛祖傳經佈道、演示輪迴。噶發說:“六世佛祖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卻早早離開了眾生;一個萬人敬仰的雪域之王,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最後淪為權利競爭的犧牲品;他是太陽神的使者,釋迦牟尼佛的信徒,本來是給萬民締造福祉、主持正義的,誰承想,自己卻被邪惡所擊倒。那佛的廣通、佛的法命、佛的悲憫又到哪裡去了?”卓瑪:“那時,清朝正值平定三番和收復臺灣之際,拉藏汗趁機作亂,康熙皇帝為了藏區的穩定,沒有追究拉藏魯白的罪孽。但多年後乾隆皇帝給他平反,追認為六世佛祖。”拉錯搖搖頭說:“平反、追封,對他來說有啥用呀?一個雪域之王,連自己心愛的姑娘都保護不了,這是多大的諷刺啊!是的,我們現在都知道他曾經是雪域之王,偉大的詩人,可他當時受的苦和難,我們是無法感受到的,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死亡的恐懼,那是何等悲戕啊!?”卓瑪聽拉錯感嘆倉央嘉措的一生,又為他的悲慘的命運鳴不平,說道:“人生就像一場球賽,生前的奮鬥只是一個人的上半場,死後的評價才是人生的下半場,裁判就是我們這些後世子孫們。像他老人家一樣的偉人,更是要經過萬世評價才算圓滿了。雖然他老人家英年早逝,但他敢於追求幸福生活的精神並沒有死,還有他的詩集,更是讓多少文學愛好者追捧和喜愛,就連普通的老百姓也能讀上幾首,還翻譯成多種文字,出版到海內外。這樣流芳百世的成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難道不是我們要追求的嗎?”
早晨,拉錯領著卓瑪來到石頭壘成田框上,對卓瑪說:“這一片石頭壘成框田,是噶發的祖先在守廟時種的地,一種就是二三百多年,養育了一代又一代守廟人,”拉錯又指著坡上的樹林說:“樹林裡蘑菇也不少,松茸、木耳還有猴頭菇,反正品種可多了。”卓瑪看樹林上面的雪山問道:“前天,那麼大雪崩怎沒把這片樹林埋了?”拉錯笑道:“虧你還號稱小鑽風,最近又沒巡山吧?連最起碼地理常識也忘了?”卓瑪也打趣道:“沒有你這個破爛王委派,我可不敢擅自出洞啊。”拉錯笑嘻嘻地說:“咱們不是昨天剛洞裡爬出來嗎?難道你又想進雪……”卓瑪見拉錯話音不對,說道:“又來了,不是說好再不提了麼,再提就不理你了,趕快說樹為什麼沒被雪埋了。”拉錯:“這是視覺效應,你看著樹林上面就是雪山,其實,樹林和雪山中間還隔著一段路程和一段故事呢。”卓瑪:“蓮花谷縱深還挺寬的麼,還有故事?快說?說故事?”拉錯:“還挺寬的,你應該在飛機看到過蓮花谷的全貌,”接著拉錯還嘲諷一句:“還小鑽風?”卓瑪怪道:“那,人家不是關心你麼,死死盯著大冰川,哪有心思看著,看那的。”拉錯見卓瑪一副委屈樣子,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說道:“小鑽風,你的眼裡只有我,我的世界屬於你,巡山涉水闖天涯,一對妖怪樂哈哈!自在得不得了啊!”聽了拉錯的打油詩,卓瑪撲哧笑了:“自在個屁,妖怪有啥好自在的?”拉錯:“你沒看《西遊記》裡的那些妖怪,他們有的是神仙的童子,有的是神仙的坐騎,只因他們嫌天上的規矩太多了,就偷偷下界成為山大王,陳天喝酒吃肉,還不自在?”卓瑪:“喝酒吃肉,看把你美得,你們男人就惦記喝酒吃肉,最後還不是被神仙收了。”拉錯:“收了就收了,人家就當度假麼,”說著拉錯頓一把卓瑪手說:“那你啥時收我?”卓瑪一笑:“收你?收你的破爛去吧。”卓瑪又說:“你這人的思想,這麼邪惡呢?問你一段故事,你扯到哪了?”拉錯嘿嘿一笑:“這不來了麼,故事就和收有關,還是收穫了滿滿的愛情。”接著拉錯把噶發的祖先在情人棧道遇到凍傷的採藥老人,老人把他的女兒許配給他們祖先的事說了一遍。拉錯又領著卓瑪看小河盡頭——入水潭。
經過幾天休整拉錯、卓瑪和噶發兄弟倆踏上了返回的路。一進樹林裡,各種各樣植物和菌類把卓瑪看的眼花繚亂,她一會說這朵花美麗,一會說那個蘑菇漂亮,一會說這珠草獨一無二,一會說那個鳥世界罕見。樹林裡物種太多了,她剛誇完這朵花,又說那珠草更奇特,那一驚一乍的呼聲,把三個男人笑得走不成路了,噶木笑著說:“卓瑪,你嚷了好半天,到底哪朵花更好看?”拉錯指著卓瑪說:“她呀,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花了眼。”噶木沒聽懂拉錯的話問道:“劉姥姥是誰?大觀園在哪?”卓瑪見拉錯和噶發二人直笑不語,說道:“我的噶木哥呀,他是嘲笑我。劉姥姥是《紅樓夢》裡的一個農村老婆婆,一天,她去一個非常有錢人的親戚串門,這家親戚的宅院叫大觀園,他們的房子又大又多,而且非常漂亮,老婆婆在農村沒見過世面,就一會說這個好,一會說那個好。”
四人順山而上走出樹林來到孤獨峰的山腳下。卓瑪望見整個山脊都是黑白相間的,問道:“這裡的山體咋和熊貓一個樣,是熊貓山嗎?”噶發笑道:“還是文化人有想象力,看一眼就把山地貌說清楚了,而且還非常生動。”卓瑪以為自己猜中了,高興地說:“呀!真讓我猜中了?”拉錯苦笑道:“啥文化人,就是巡山巡多了,又怕自己記不住方位,所以愛起個名啥的。”噶木覺得拉錯話裡有話,問道:“巡山的?,那不是《西遊記》裡的妖怪嗎?”噶木又唱了幾句:“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拉錯聽了噶木的歌,笑得更厲害了,卓瑪怕拉錯揭自己的老底,狠狠地瞅了一眼拉錯說:“這麼好笑嗎?你是笑我還是笑噶木哥?”拉錯:“我,我笑噶木哥,他唱的太到位了,哈哈哈,”拉錯止住笑聲說:“記住了,這山不叫熊貓山,叫孤獨峰,到了孤獨峰,就到了情人棧道了。”“情人棧道,呵呵,終於到了美麗動人情人棧道了,那棧道呢?”拉錯:“走到山的盡頭就看見棧道了。”卓瑪看著眼前的蒼茫的景色,想起噶發一代一代的祖先們,在人跡罕至雪山中為六世佛祖守廟,而且,一守就是幾百年,這種精神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在藍天白雲和皚皚雪山照耀下,斑斕的山脊顯得更加蒼老、溫潤。拉錯說:“卓瑪,生長雪蓮的地方到了。”卓瑪:“是嗎?終於能看見雪蓮花了。”卓瑪看著遠處的孤獨峰和腳下的黑白相間小山巒感嘆道:“這裡的風景真是太美了,大自然造景能力太強了,不論你從那個角度看,都是滿眼的山水畫啊!”拉錯:“在大自然面前,任何形式的雕飾都是多餘的。”拉錯見卓瑪東張張,西望望,提醒道:“你別看天了,注意你的腳下。”卓瑪剛一低頭就發現路邊的雪蓮花,驚叫道:“拉錯,快看,雪蓮花,雪蓮花,哇,這麼大的雪蓮花,太漂亮了。原來雪蓮生長這裡啊!”拉錯:“這不算大的,前面有更大的,記著,不能亂走。”卓瑪忙說知道知道。
雪蓮花越來越大越漂亮,把卓瑪看的眼花繚亂、讚不絕口。這時,在離小路六七米小山坳裡,有一朵更大雪蓮花,卓瑪叫道:“拉錯,快看,那有個大雪蓮。”卓瑪說完就向小山坳跑去,拉錯一看大事不好,邊追邊叫:“卓瑪,站著別動,千萬別動。”拉錯叫聲驚動了走遠的噶發兄弟倆,他倆見卓瑪和拉錯一前一後跑向小山坳,急的著跺腳。卓瑪雙腳還沒到雪蓮花前,就覺得重心不穩陷到雪地裡,拉錯趕到時剛好抓住卓瑪的一隻手,他跟著卓瑪一起掉進了雪洞裡。
雪洞從上面看是個圓口,下面卻是一條狹長的斷裂帶。斷裂帶上寬下窄,兩人掉到十來米的地方卡住了。這條斷裂帶直通兩面的山口,下面的風速非常快,溫度也非常低。卓瑪掉在拉錯的下面,拉錯兩腿撐在兩邊的冰壁上,向後挪了挪,問道:“卓瑪、卓瑪,你好嗎?”卓瑪搖了搖腦袋回答:“我,我沒事。”拉錯又問道:“卓瑪,你動一動,看有沒有受傷?”卓瑪:“哪都不疼,就是身體卡住了。”這時,上面傳來聲音:“拉錯,卓瑪,你們好嗎?”拉錯回答:“噶發哥,我們很好,就是卓瑪被卡住了。”噶發:“沒有受傷就好,我們把繩子放下來,你想辦法把卓瑪弄出來。”拉錯將繩子系在卓瑪腰間,彎下腰,雙手抓住卓瑪卡在冰縫裡的腳踝,剛準備用勁時,突然雙腿一滑,拉錯的雙腳也陷進冰縫裡。
卓瑪見拉錯也卡住了,問道:“拉錯,你的腿沒事吧?”噶木也急切問道:“拉錯,你沒事吧。”拉錯:“沒事,是腳卡住了。”噶發:“拉錯,快把腳騰出來,下面溫度太低,不能長時間停留。”聽了噶發說下面冷時,卓瑪才感覺身體涼嗖嗖的。拉錯先將自己的左腳慢慢搖出來,但右腳被冰縫卡得死死的,怎麼搖也搖不出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卓瑪的身體凍僵了,拉錯見卓瑪活動的越來越慢,叫道:“卓瑪,別停下,繼續活動。”卓瑪的聲音非常低:“我的身體動不了,我,我冷。”噶發兄弟倆非常著急,噶木叫道:“拉錯,快點,先把卓瑪從冰縫裡弄出來,快點!”此時,一股刺骨的寒流從裂縫吹過,吹得拉錯全身直打哆嗦。拉錯顧不得自己,他立即解開鞋帶,將腳從鞋中拔出來。拉錯顧不上刺骨寒流切割著自己的赤腳,兩手握住卓瑪腳踝一點一點挪,一點一點地拔,直至把她的兩隻腳都拔出來了。拉錯摟起卓瑪的雙腿,打著寒戰說:“噶,噶木哥,可,可以吊了。”
噶發兄弟倆趕緊將卓瑪拉上來,二人再次將繩子放進冰縫裡,噶發叫道:“拉錯,快把繩子繫好。”此時拉錯身體早已凍得麻木了,他用木訥的雙手顫顫巍巍地將繩子繫好,用盡全力量叫了一聲:“上。”不一會兒,拉錯被來上來了。噶木發現拉錯曲捲著身體,而且一隻腳還沒有穿鞋,吃驚地問道:“拉錯,你,你的鞋呢?”噶發見拉錯沒有回答說道:“別問了,鞋肯定掉進冰縫裡了。”卓瑪跪在地上扒起拉錯的褲管,只見拉錯的腳腫的又紅又大,大哭道:“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救我。”她轉頭問噶發:“大哥,這咋辦呀。”噶發趕忙解下防寒服上的帽子,包在拉錯腳上,說道:“噶木,卓瑪,快把裝備包放在安全的地方,我們要往回走。”說完背起拉錯原路返回。
一路上,噶發兄弟二人交替著揹著拉錯跑,卓瑪跟在後面雙手提著拉錯的腰帶,給兄弟倆減輕一些重量,卓瑪多次提出要背拉錯,被噶發兄弟倆以跑得慢為由給拒絕了。三人馬不停蹄,一路狂奔,終於回到了蓮花谷。噶發跑到一頭犛牛身邊,嘴裡唸了幾句,從腰間拔出刀子,照著犛牛的心臟一刀捅進去,犛牛應聲倒地,蹄子蹦了幾下就沒事了。噶發一刀拋開了犛牛的肚子,把犛牛的內臟推倒一邊,將拉錯的下半身放進犛牛肚子裡。這是一種古老的救治凍傷的法子。在古代醫療條件十分有限,古人將凍傷的人裝進剛宰殺的馬和牛的肚子裡,利用動物的體溫讓傷者慢慢甦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拉錯在滾燙的犛牛肚子裡體溫逐漸升高,原來微弱的脈搏也有了力量,被凍得黢黑地臉慢慢成肉色了。又過一陣,拉錯的氣息變得平穩了,手指也開始抖動了。卓瑪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嘴不停地叫著:“拉錯,拉錯,你醒醒,醒醒。”在卓瑪的呼喚下,拉錯慢慢地睜開眼說:“熱,渴。”卓瑪拿起水壺給拉錯餵了一口水,柔柔地說:“你現在不能多喝水,先忍忍,哦。”這時,噶木從石屋裡拿來些衣物給拉錯穿好,噶木在前面背,卓瑪在後面扶,兩人一前一後把拉錯背進石屋裡。噶發留在原地收拾那頭犛牛。
兩人把拉錯圍在火爐旁邊,卓瑪將熱騰騰的酥油茶,一勺一勺餵給拉錯喝。酥油茶濃濃的味道和火爐裡噼裡啪啦燒柴聲,終於把拉錯喚醒了。拉錯看著卓瑪急切地眼神,笑道:“看把你急的,我不是好好的嗎?”卓瑪見拉錯說話了,哇的一聲哭道:“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把鞋脫掉,為什麼把鞋脫掉,你知道嗎,你差點死了。”拉錯捋了一把卓瑪頭髮說:“鞋卡住了,不脫掉,我們都得死。”卓瑪:“要死就死在一塊,這不更好嗎?”拉錯擦一把卓瑪眼淚說:“傻女子,我怎麼能讓你死呢?你是我的全部,你活著就是我活著,你死了,那我怎辦呢?我還等你為我生好多好多的小破爛王呢。”卓瑪一聽轉涕為笑,她一把摟住拉錯在臉上狂吻起來。這一幕正好讓背水的噶木撞見了,他把手擋在臉上說:“不好意思,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繼續、繼續。”卓瑪放開拉錯羞澀地說:“他,他的脖子列了,我給他揉揉,揉揉。”拉錯也晃晃腦袋說:“哎呀,不疼了,不疼了。”噶木放下水桶笑道:“卓瑪不光是妙手回春,而且妙語也連珠啊!兄弟,你這是轉了幾世經幡,修來這等姻緣?”
旁晚時分,噶發兄弟倆把犛牛肉剁成小塊,涼曬在房前屋後的石牆上。卓瑪把煮好的酥油茶、青稞炒麵、犛牛肉和青稞酒擺上桌子。噶發見拉錯的腳和小腿全是紫紅紫紅的,就讓拉錯動動腳趾頭,拉錯動了一下腳趾頭,噶發見拉錯的腳趾頭活動正常,說:“還好,沒有傷到筋骨,兄弟,你真是命大福大啊!不過要好好調養。”噶發拿起一塊生犛牛油對卓瑪說:“卓瑪,把這塊油煉一煉,涼冷後給拉錯擦在腳上。”卓瑪看了看噶發說:“大哥,犛牛油還有治凍傷功效?”噶木:“高寒地帶的犛牛油,對凍傷和燒傷有特別的功效。因為,高寒地帶的冬天太長,犛牛要度過漫長而寒冷的季節,全靠它皮下厚厚的脂肪來抵擋寒風的,這使犛牛的脂肪中有天然的抗寒耐寒的特效。”噶發:“噶木,你是照廣告詞說的吧,犛牛油確實對凍傷有一定療效,但它的主要功能是潤膚和防止細菌侵入人體。”
兩天過去了,拉錯的傷腳除了輕微的浮腫外,再沒有潰爛的跡象,噶發說:“卓瑪、拉錯的腳傷已經沒什麼危險了,但還得要一個多月修養。是這樣,我和噶木商量了,你留下陪拉錯,我們兩個得回去,因為,這次出來的時間太長了,我們家裡人和你們的家裡人都在擔心著我們,所以……”拉錯:“大哥,你說得對,我們現在是與世隔絕,外面的人都擔心著我們的安危,你們回去給大家報個平安,讓家裡人放心。”噶木見卓瑪有些猶豫說道:“吃的,有犛牛肉、牛肉乾、炒麵、茶、酒夠你們用一段時間,就是水要你自己背了。哦,大哥說了,等過了一個月,我們再進來接你們。”拉錯聽說噶發還要進蓮花谷接他和卓瑪,擺擺手說:“不用、哪能讓你們再進來呢,別忘了,我們倆是幹啥的,回家路線我已經記下了,就是,”噶木見拉錯還有話說,問道:“就是什麼,你說呀?”拉錯笑道:“就是怕卓瑪不會背水,把我渴死了,哈哈哈。”卓瑪笑道:“背水我不會,可我會揹人,你渴了,就把你背到河邊,讓你和犛牛一起喝。”四人笑了一陣。噶發把回去的路線又給拉錯說一遍,最後說:“回家的路線大體就這樣,就是攀登螺旋灣時,必須要趕早上的日出氣流。記著,一定要在日出前趕到螺旋灣。”噶發和噶木把回去的路線和注意事項又給拉錯和卓瑪說了一遍,然後兄弟倆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夜晚,紅宮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格外輝煌莊嚴,燈火象徵著日月之光,白色牆體象徵著威武不屈的雪山,兩側甬道就像服飾中的大翻領,緊緊地包裹著這座離天空最近的神聖殿堂。
正門內的崗亭裡工作人員正清點著票據和鈔票準備下班。這時,大門口來了一個穿裝奇異的女子,大步流星地從遊客通道往裡走,收拾衛生的王慧趕緊攔住她:“大姐,今天下班了,你明天再來吧。”女子看了一眼王慧說:“紅宮……”王慧見女子著裝十分奇怪,臉和眼睛都是黃色的,發音又非常生硬,她只隱隱約約聽出來“紅宮”二字,後面說的是什麼,她沒聽明白。王慧趕緊叫來其他值班人員,班長央宗看著一臉消瘦女子,強調說:“今天我們下班了,你明天再來。”女子誰也不理,還一個勁叫著:“紅宮……,紅宮……。”可她說的除了“紅宮”二字,其餘的話誰也聽不懂。最後央宗用手勢和女子溝通了半天,才把她安頓在旁邊的休息間裡。
第二天,央宗把女子的情況向值班領導塔次彙報,央宗說:“這女子穿著打扮非常奇特,不像本地人,她說的話除了‘紅宮’二個字外,其餘的根本聽不懂,而且,她沒有身份證,也沒有護照。這還不算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她的臉和手蠟黃蠟黃的,連瞳孔都是黃色的,而且身體非常消瘦,但精神頭看上去很足。”央宗把女子引進了辦公室,勸她吃泡麵,可女子說什麼也不肯吃。塔次對央宗說:“看她穿的衣服非常古老,應該哪個古村落跑出來的,可能她沒見過泡麵,你們給她弄點糌粑和酥油,看她吃不吃。”
塔次把女子情況向管委會彙報,管委會副主任次仁桌嘎在監控室看了女子進大門錄影說:“這打扮和服飾像拍戲的服裝,是不是哪個劇組演員受了刺激,走散了?”塔次讓監控室的工作人員把錄影的聲音放大,他說:“主任,你聽聽她說的話,只能隱約聽懂‘紅宮’二字,其餘根本不知道她說什麼。”次仁卓嘎也聽不懂女子說的是什麼,見女子身體非常消瘦,他說:“這女子雖然身份不明,但我們也要照顧她,先給她弄點吃的。”塔次:“弄了,泡麵她不吃,我讓央宗弄點糌粑和酥油。”次仁卓嘎:“沒有身份證和護照,泡麵也不吃,是不是從哪個古村落出來朝聖的?”塔次:“我們也覺得她從古村落出來的,不過,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要是有個能聽懂女子說話的人就好了。”
次仁卓嘎撥通了網路大隊大隊長扎西的電話,他說:“扎西隊長,昨天晚上有一個穿著奇特女子要進紅宮,但她說話誰都聽不懂,只能勉強聽懂‘紅宮’二個,而且,她沒有身份證和護照,臉和瞳孔蠟黃,身體非常消瘦。她還不吃泡麵,我們需要知道她的來歷,你們能不能查查街上的監控?”扎西放下電話來到網路值班室,讓網警們檢視紅宮的昨夜的錄影,果然,錄影中一個奇特的女子說著誰也聽不懂話,在大門前叫著比劃著,能聽懂的就兩個字“紅宮”。扎西又讓網警開啟“天眼”追查女子的路線,隨著顯示器多個畫面一起還原,先是廣場上的探頭有女子身影,紅宮大道的探頭也發現了女子,當網警調去世紀大道的探頭錄影時,顯示的畫面是白茫茫一片。
網警們調取了廣場周邊道路上的全部探頭,除了紅宮大道外其餘的都沒有發現女子。這時,紅宮大門的顯示器上女子又出現了,她叫嚷著:“紅宮……紅宮……”幾個工作人員將她攔住,但女子情緒非常激動,不住地大叫著:“紅宮……紅宮……”扎西讓網警們擴大範圍,繼續尋找女子的蹤跡,自己驅車來到紅宮。
在紅宮的正門前,次仁卓嘎和塔次正在勸阻女子,他見扎西趕過來了,問道:“扎西隊長,你們查的怎麼樣了?”扎西:“天眼在紅宮大道上發現她,但世紀大道有個探頭壞了,就再也查不到她了。我們又把市區探頭都看了,也沒有發現她的身影,據我分析,她就在那個壞探頭附近出現的,至於是那種方式出現的,目前還不清楚。”次仁卓嘎聽說還沒有查清女子的來歷,就指著要撞大門女子急道:“我的扎西隊長呀!現在,我的頭都大了,你看看,攔了一早上了,她說的我們聽不懂,我們說的她聽不明白,就一個勁喊‘紅宮,紅宮’,怎勸都勸不住。”扎西:“次仁卓嘎主任,我們正在調取各路口探頭,經市局同意,我們向全市的司機和市民們發出協查通報,應該很快有結果的。”
大門前女子邊哭邊叫著:“紅宮……紅宮……倉央嘉措……。”和一些難懂的詞彙。在一旁陪護的央宗聽女子反覆提到兩個詞,一個詞是紅宮,另一個好像說的是倉央嘉措。央宗指著紅宮問道:“紅宮?倉央嘉措?六世佛祖倉央嘉措?”女子見央宗聽懂了她說的話,激動地邊點頭邊說:“嗯,倉央嘉措,倉央嘉措。”央宗向女子微微一笑,用手勢讓女子坐下再等等。央宗跑到次仁卓嘎面前說:“主任,我聽懂她說的一些話了,就是倉央嘉措和紅宮,我看她是要進紅宮,見六世佛祖倉央嘉措,她可能是六世佛祖的粉絲,你看她的衣著打扮多像唱戲的裝扮。”次仁卓嘎:“是嗎,可是,人家追星追現代明星,她追古代的喇嘛?還有咱們只能聽懂她說的這兩句話,其他的話咱們為什麼聽不懂呢?這怎麼解釋?”
扎西大隊長在一旁笑著說:“我說次仁主任,這你就不懂了,追星族們不光現在的明星,古代的英雄人物她們也追。這些年,咱們六世佛祖的詩和他的傳說,在內地掀起一股不小風浪,就連外國人也非常喜歡他老人家的詩。現代人是他老人家的粉絲很正常,至於她說的那些聽不懂話,”扎西說到這裡將語氣變得很低:“可能是受到什麼刺激了,所以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央宗非常認同扎西說的話,她說:“我看她是受刺激了,才變成這個樣子。她肯定喜歡六世佛祖的詩,所以,特意穿這身衣服,來見六世佛祖的,多可憐啊!?”次仁卓嘎聽完兩人解釋,笑著說:“真羨慕你們年輕人趕上好時候,懂得這麼多,什麼詩呀,愛呀的,我們那時候光顧建設大藏區,沒有好好學習,把祖宗的一些好東西都忘了,看來,以後得拿起書本,好好學習了。”次仁卓嘎感嘆完了,又問道:“扎西隊長,那這女子怎辦呀?,不能老呆在我們這,要是讓那些好事的外國人看見了,又不知弄出什麼事來。”扎西:“給她找個吃住的地方,這道好辦,讓她去救助站就行了,就是怎樣勸她離開這裡,去救助站,這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