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回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

都京的雪斷斷續續下了兩三日，都信候府的下人們將路上的雪掃到了道路兩旁，即便這樣，仍是有一些粗心的下人走路時會不經意崴傷了腳腕。

天色已有些晚了，可還不到打燈籠的時候，但是侯府的下人還是很有眼色地提著燈籠照在一個端著懿旨的太監身前，將太監引到了正院。

太監到時，白氏帶著一眾下人已經跪好，那太監已經等了赫連樂好一陣兒，回來稟報的人說沒找到人，太監想著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白氏聽旨也是一樣的，便不再耽擱下去。

他站在白氏等人面前，將懿旨展開，朗聲宣讀道：“都信候赫連玄安之子赫連樂，少年才俊、德才兼備、國之棟樑。宣武將軍顧舟之女顧淑彤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哀家甚悅。為成佳人之美，特賜良緣。望佳偶和鳴，締結永恆！”

太監讀到永恆兩個字時，聲音拉的很長，讀完後他將懿旨捲起，端在兩手間，等待白氏上前接旨。

白氏聽了這懿旨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心裡很清楚白老夫人的想法，赫連樂也確實到了成家的年紀，可她對顧家和顧淑彤那孩子如何也喜歡不起來，她總覺著那孩子功利心太盛了，實在不適合做赫連樂的妻子。

若只是她自己不喜歡，她自然也不會這般反對，大不了等顧淑彤進了門，她多多提醒便是。可是她曾旁敲側擊的詢問過赫連樂，赫連樂的態度很明確，那是乾乾脆脆的兩個字“不娶”!

可是西德皇太后的懿旨已經下來，她若不接那就是抗旨，可她若接了，就會為難樂兒娶顧淑彤為妻……

太監等了一會兒，還不見白氏接旨，便開口催促道：“夫人，謝恩了！”

白氏想不出辦法，只能磕頭謝恩道：“謝西德皇太后娘娘恩典！”然後才站起身來接下太監手中的懿旨。

太監停頓了片刻，發現白氏並沒有打賞他的意思，臉上露出幾分不悅，酸道：“赫連世子好福氣，能夠娶到咱們都京第一才女，又有西德太后娘娘的賜婚，真是不知這上輩子是積了什麼福分！”

白氏略顯尷尬地笑了笑，也沒心思招待這個太監，開口道：“公公公務繁忙，就不多留了，霜兒，送公公出府。”

沒有賞賜就不說了，連口茶也沒有，太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轉身朝院外走去，嘴裡還嘀咕道：“果然不是親生的，遇見這般好事還擺出那一副模樣，赫連世子知道後怕是會高興得瘋了！”

此時，被太監斷定知道被賜婚後會高興得瘋掉的赫連樂正含著笑意看著另外一名女子。

“明清道長此刻一定想將這個藏匿“安慶公主”的人給千刀萬剮了。”

楚繹心嘿嘿笑了笑，道：“這就叫敵進我退，敵駐我擾。”

聽了這八個字，赫連樂幽深的眼睛一亮，喃喃重複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他側臉看向楚繹心，問：“然後呢？”

楚繹心努嘴，自然地接著說道：“然後就是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啊，毛爺爺誠不欺我。”

赫連樂疑惑道：“毛爺爺？”

楚繹心吐了吐舌頭，覺著這三個字的故事太多，一時半會跟赫連樂也解釋不清，於是笑道：“是我的一位先生。”

赫連樂點頭，覺著這個“毛爺爺”定然是位隱士高人，便沒有再追問。

楚繹心將手裡一個鐵製的圓柱形長筒放到眼睛前往窗外望去，嘆道：“沒想到這時候還有這個，你從哪裡弄來的？”

楚繹心手裡的圓柱形長筒乃是簡易版的望遠鏡，赫連樂將這個拿給她，一是用這個來觀察雨軒茶樓裡明清道長的動向，二則是當做稀罕物，來討楚繹心歡心。

誰知楚繹心竟然認得此物，這讓他有些挫敗，“這是莊賢皇后所作的，世上並無幾隻，這一隻是陛下賞賜給我的。”

楚繹心似乎記得，這個莊賢皇后貌似是先帝的髮妻，年紀輕輕便先逝了，她死以後，先帝再沒有立後，所以如今才會有東西兩宮皇太后。

沒想到這個莊賢皇后居然能夠做出望遠鏡，實在讓她有些驚訝，赫連樂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莊賢皇后是個奇女子，她會做的不止這些，你若想聽，我改日把她的故事講給你聽。”

楚繹心確實對這個女子產生了不小的興趣，點頭如啄米地道了聲“好”。

“在這之前，你是否願意告訴我，你為何知道安慶公主的失蹤與明清有關？你離開凡槿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赫連樂眼神很是清澈，口氣也是從未有過的柔和，楚繹心看著他，輕輕抿起了唇，她已經準備好將此生與他捆在一起，自然想要與他坦誠所有事情，這些事裡，就包括她與蕭依依的故事。

可是這事說來便話長了，她看了看周圍酒樓裡的其他食客，低聲道：“等了結了明清的事兒，我會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你，好麼？”

赫連樂並不想催她，勾起唇角摸了摸她的頭頂，柔聲道了一句“好”。

與他們所在的酒樓隔著兩條街的雨軒茶樓，明清已經開始有些焦躁，他的徒弟們在周圍找了很久，可是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難道這個人會上天入地不成！明清道長氣得在包間裡踱來踱去，正想抬步離開，子瑜匆忙走了進來。

“師傅！”子瑜走到明清道長面前，將一封信遞給了明清，“幾位師弟在搜對面街上一家酒館時，那店夥計將這封信交給他們，還說是有個戴著帷帽的客人給了他一兩銀子，說過會兒若是有人到酒館找人又說不出找誰，就將這封信交出來。”

明清眼角突突跳了兩下，惱火地將信撕開，只見上面寫道：把人撤走，單獨交易，否則送官。

明清看著了這句話，氣得將信撕成碎片，咬牙道：“奸詐的小人！”

他這樣罵，卻全然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若是楚繹心和赫連樂可以稱得上奸詐，那他便可以說是卑鄙中的翹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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