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都會很幸福的,都是你自己不好,把事情弄得一團糟!隨便挑一個好過你出家當尼姑啦!你是傻得不知道自己愛誰,人家小美人精明得不得了,她明明愛的是不要命跳崖的那個小子,才不會弄成你當年那樣的。”

“靜念!”慈眉師太涵養再好也不能容忍這樣指名道姓的胡亂指責,大怒之下,一掌向他劈去。

靜念飄身外逃,順手把自己的美嬌娘拉了出去。

秦遙苦笑,連靜念都知道箏愛的是二弟,自己——自己——憑了什麼,去強要這份愛?去佔有這份幸福?十年的守護,是為了給她一個將來、為了她的快樂;他的犧牲,是為了秦倦的將來、為了他的幸福。他其實——原本是希望他和她快樂的,為了什麼,他卻讓這一切變得如此悲哀?

他抬目四顧,只見西面牆上掛著一幅佛經,一眼看去,緩緩地念道:“諸菩薩摩坷薩,應如是生清靜心,不應往色生心,不應往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往而生其心。”他一輩子從未看過佛經,不知這是《金剛經》第十品《莊嚴淨土分》之一句,但此時念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過了一天,肖飛終於架著搖搖欲墜的兩人回到峨嵋大殿。

秦倦自是昏昏欲倒,秦箏也是花容憔悴,駭得眾人急急把兩人送人廂房,急急延醫診治。

等秦倦醒來,臉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讓他看不見是誰在他身邊。

肖飛大約想治好秦倦臉上的舊傷,所以非但醫治他左足的傷,還重新劃開他臉上的舊傷,重新上藥,這讓他滿面生疼,幾乎說不出話。

但他聽見有人在他身邊,不,他感覺到有人在他身邊。

那人並沒有說話,卻垂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沒有完全包紮起來的面頰。

是誰?是箏嗎?不不,箏的手指沒有這麼粗糙,這人的手似是受了許多傷,劃在臉上,有粗礫劃過的感覺。

是大哥嗎?不,大哥也不會有這樣的手。

是誰?

是誰?說話啊!

來人並沒有說話,他似是把什麼東西放在他的枕邊,那東西獵獵作響,像是一疊紙箋。

是誰?

來人似是離開了,離開之前,他輕輕地嘆了一聲,支呀一聲掩上了門。

是大哥嗎?秦倦從來沒有這樣迷惘過,是大哥,他為什麼不和他說話?他不知道他是醒著的嗎?為什麼離開?為什麼——不不,他誤會了嗎?他是不是以為,他和她昨夜曾經發生過什麼?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他好累,混身都動不了,神志開始迷離,但心中帶著那一點不安,讓他睡得非常不安穩。

藤萍——>鎖琴卷——>美夢成真藤萍美夢成真等他再一次醒來,臉上的紗布已經減少了很多。

睜開眼睛,就看見慈眉師太、肖飛、秦箏、靜念等等都圍成一圈,或坐或站在自己床前。

那陣勢,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大哥呢?

“出了什麼事?”秦倦低低地問,聲音出奇地幽冷。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秦箏開口,那聲音卻是出奇的鎮定,“倦,大哥走了。”

“什麼意思?”秦倦蹙眉,危險地緩緩坐了起來,他看著秦箏。

“沒有什麼意思,大哥走了。”秦箏遞給他一疊信箋,明眸如水,“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想,但你要相信,大哥他——”她吐字如夢,輕輕地道,“是真正——解脫了。他不必再苦了,我希望我們也應知道如何解脫,而不必再自罰自苦。”

秦倦接過那信,這便是那天放在他枕邊的信箋。

字跡清雋,可見寫信人的心情很是平靜,筆意也很閑適,信並不長,只有淡淡幾句,但由於講究筆法,卻寫了三張信箋。

字付吾弟:

兄經夜寐思,輾轉反複,終知愛人之所愛,非得幸之事;有人之所有,亦非幸事;得一知己可以紅顏相映,紅袖添香,是人生大幸也;然若顏非為我笑,香非為我出,吾得之如何?豈能笑焉?故兄願覓兄之紅顏,尋兄之紅袖,然後與弟白首而共笑之。風夜留罕,踏塵而去,兄一世迷惘,今有盛興,當乘興而出,與天齊驕。箏錚錚女子,憾之未能與之攜手,託付與弟,望珍之惜之,護之愛之,以得鳳鳴凰隨,琴瑟和諧。

兄遙夜字秦倦看著這封信箋,一時之間,他不知是喜是樂,或是有太多感慨、太多傷懷、太多惆悵?他怔怔地看著秦箏,眼角眉梢盡是迷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