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看到下首的皇叔除了眼皮子動了幾下之外,半天沒有反應,便問道:“皇叔,袁術要找皇叔借糧,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見天子發問,劉寵整理了下官服,從腰間抽出玉笏,正要站出來回劉協的話,卻不想被國淵搶先了一步,只見國淵捧著笏板朝劉協行了個禮,道:“臣大司農國淵啟奏陛下,袁術在南陽橫徵暴斂,百姓是苦不堪言,豈可借糧與他,陛下若是下旨讓太尉借糧給袁術,豈不是讓袁術養著兵馬繼續迫害南陽百姓不成!?”

要說天子是問劉寵的話,是輪不到其他臣子出來回答的,即便國淵是大司農。但就算國淵亂了禮法,劉協也不能把國淵怎麼樣。畢竟他也知道,這個國淵可是皇叔手上主管屯田的重臣。

卻不想國淵之後,尚書令荀彧也站了出來,“臣荀彧啟奏陛下,前番袁術狼子野心,起兵二十萬進犯豫州,欲吞併豫州六郡,與我豫州大軍鏖戰幾近一年,豫州耗去錢糧無數,再加上豫州安置流民百姓,即便如今豫州富庶,也經不起如此消耗,臣忝居尚書令,深知豫州如今實在無法將糧食外借。”

“陛下,大司農與尚書令所言極是,若是陛下心憂南陽百姓,不如請陛下召袁將軍入朝為官,陛下可另任賢能之士前去治理南陽。豫州別的不好說,可這賢才卻是無數,不論是民間士子,還是郡學、書院培養出來的讀書人,他們在太尉的領導下,勢必能將南陽治理好,即便要將南陽恢復往昔的富庶和榮光也不是難事。”

“……”

不說劉協,就是韓胤也愣住了,雖然韓胤對此次前來豫州借糧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可這結果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本來韓胤以為劉寵最多拒絕他借糧的請求,把他轟出豫州,可沒想到劉寵麾下的謀士竟然會向天子進這一番言語,讓天子把自家主公詔入朝廷為官。雖說即便是天子下詔,自家主公也不可能放棄南陽的基業選擇入朝為官,但要是天子真下了這麼一道旨意,那麼袁術繼續盤踞南陽就會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壞事了。韓胤不想任務沒完成,反而給自家主公惹來一身麻煩。

韓胤禁不住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心說主公就是聽不進臣下們的諫言,早在自己出使之前,主簿閻象就勸說主公不要向豫州借糧,說豫州絕對不可能借糧給南陽的,沒想到真讓閻主簿說中了。

還不止如此,自己或許還有可能給主公惹到麻煩,這讓韓胤忐忑不安起來。

劉協也沒料到國淵、荀彧、董昭會對他說出這些話,雖然皇叔手下的這些臣子他怪罪不得,但哪裡料到尤其是董昭竟然會讓他下旨召袁術入朝為官,心說要是自己的旨意那麼好使的話,這天子早就太平了。

可如此一來,劉協也就騎虎難下了。雖然有心讓皇叔借糧給南陽,但皇叔這幾位臣下的意見顯然與他的心意相反。而且劉協還要考慮是不是要接受董昭的諫言,下旨詔袁術入朝,畢竟他也不知道董昭的話是不是皇叔的意思。

劉協畢竟是經歷過一些風浪的,稍微鎮定一下之後,就問劉寵:“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對,這種事情還是要問問皇叔,看皇叔究竟怎麼說。

劉寵捧著玉笏站出來說道:“回稟陛下,臣以為大司農與尚書令的話有道理,豫州沒有餘糧借給袁術!再說袁術在南陽橫徵暴斂,百姓苦袁久矣!臣此前已調集兵馬糧草準備征討袁術,救南陽百姓於水火之中,若不是接到陛下的勤王旨意,臣此時只怕早就身在南陽了……正如議郎董昭所言,陛下若是心懷南陽百姓,不妨詔袁術入朝為官,袁門四世三公,歷代忠於漢室,想來袁術若得知陛下有詔,定會欣喜入朝。那時陛下再派出能臣賢士入南陽為官,想來數年間南陽就能恢復昔日光景……”

對於劉寵這番話,劉協就更加騎虎難下了。既然劉寵都說不借糧了,那這借糧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不止如此,皇叔言下之意,也是讓朕採納議郎董昭的諫言,詔袁術入朝,不過劉協卻說道:“皇叔,若是袁術不奉詔該當如何?”

不錯,這又是劉協心中的一樁憂慮,眼下朝廷好不容易在許都積攢了一些威信,若是袁術不奉詔,豈不是再次讓漢室的威嚴掃地。

卻聽劉寵答道:“陛下勿憂,若是袁術不奉詔,陛下讓臣帶兵討伐他便是。”

“朕雖無知,但也聽荀令君提到,袁術曾在南陽徵發了二十萬大軍,若是袁術不奉王命,皇叔真能討滅袁術以正漢室威嚴?”

劉協這話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說皇叔你別欺負我讀書少,袁術還是很有實力的,你可別拿咱們漢室的威嚴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