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倒是個放心的,從小也喜歡錦兒這個妹妹,但仍舊擔心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那日我替你挑的那兩個長隨可還滿意,不如此次就帶上他們吧。”陳夫人對陳錦說道,臉上映著淺黃的燈光,多了些憐愛之色。

陳錦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陳夫人摸摸她的長發,又道:“我想想還有什麼是需要帶的。”說完認真的回憶了一下,陳錦見了,笑道:“阿孃不需要為我操心太過,此次去徽州不過一月時間就能回來了,何況有阿爹和大哥在,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陳夫人心裡何嘗又不明白呢,只是她這一生就兩個女兒,自小就是捧在手心裡疼著長大的。一直以為大女兒嫁了個良夫佳婿,哪知竟然這麼短命。小女兒的手又因這件事受了傷,若不是老太太憐惜,還不知能不能恢複如初。

她的錦兒長到這麼大,從未離開過她,只要一想起從京城到徽州這遙遠的路程,陳夫人心下便不得安寧。總覺得這趟旅程會出個什麼事情,一顆心七上八下無處著落。

陳錦握了陳夫人的手,保證道:“阿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的回來。”

聽她這樣說,陳夫人心下稍安,又叮囑了數句,才帶著丫頭走了。

陳錦將她送至院門口,陳夫人回身替她理了理衣領,眉宇間雖有有愁容,但比先前舒展些了。陳錦看著她,說道:“女兒離開的這段時間,阿孃要保重身體,若是大姐回來了,讓她安心呆在家裡便是,外頭的那些個閑言碎語不必入心,畢竟,這日子是要自己過的,與旁人沒有幹系。”

陳夫人聽罷,愛憐的撫了撫陳錦的臉,眼波溫柔似水,“我的囡囡長大了。你自小性子便弱些,那時候你被陳淑欺負了,總是茵茵給你出頭,現在茵茵出了這樣的事,你把姐妹情分看得這樣重,阿孃很是高興。咱們陳家的生意雖然做得大,家境也厚實,但阿孃平生最大的心願只是想讓你們平安喜樂,除此以外,別無所求。”

陳錦靜靜聽著,心裡一酸。

她手上沾滿人血,多年廝殺爭奪早把一顆心練成了鐵石般,陳夫人這番話語雖極是尋常,卻讓她産生了一股陌生的情感。

她前世未能得到的親情,沒料到在這一世與之不期而遇。

何其幸也。

陳錦躺在床上,很久都沒能入睡。

想起從前的很多事,她最近其實已經不常想起了,那些前塵與往事,就像落地為塵的雪,時間久了自然就淡去。

只是今日陳夫人臨走時說的那些話,讓她開始努力的去回想前世的自己,還未隨師父遠走的自己。

她是家裡處於中間的孩子,不大不小,不尷不尬,從小甚少得到關注。又因家裡窮,生得也不好,不被喜歡也是常情。

她記得她還很小的時候,便幫著阿爹阿孃做活了,打豬草,放牛,生火煮飯,她穿著補了很多補丁的衣服,每日臉上都有未洗淨的煤灰,邋遢極了。

她上面的兩個哥哥比她年長好幾歲,但是他們也不喜歡她。他們喜歡的是家裡最小的妹妹,她的妹妹。

她竟忘了他們的名字。

她想了很久,只想起他們共同的姓氏,除此以外,別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