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歇下,一夜無話。

第二日,陳錦巳時到了北君樓,她沒有帶任何人,只有一個車夫在樓下等著。未幾,窮酸的書生來了。

兩人臨窗而坐,說了一小時辰的話,陳錦自北君樓裡出來,回府。

窮酸書生看著那輛青油黃頂馬車走遠,這才施施然下了樓。

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就像沒人知道北君橋兩岸究竟有多少紅花綠柳。

自那日起,北君橋畔再不見那位擺攤的窮酸書生,原本支攤的地方很快被一賣檳郎的小販佔了去,每日高聲叫賣,不亦樂乎。

轉眼到了年節,年事是一早就治辦好的。

年節那日東、西府上裝飾一新,丫頭婆子們穿上新制的衣裳,整個府上一派喜氣。

祠堂一早便派人打掃一番,一大早,陳知川帶著陳珂進祠堂上香祭拜,然後便是壓歲,陳府是商賈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銀錢。

陳府的壓歲錢依照舊例,用碎金子鑄了小錁子,各種各樣的款式,裝在龍鳳呈祥的小荷包裡,由老太太發給後輩們。

年節的這幾天,東、西二府不再各自開食,全部在老太太院子裡吃,一來熱鬧,二來寓意團圓。

陳府向後輩發放的年物也都是些好東西。

陳錦得的是一對玉如意,老太太親賞的,否則這樣的好東西只怕落不到她頭上。老太太讓她夜裡不得安枕時將這玉如意放在枕邊,有助睡眠。

陳錦謝過了,讓音夏將如意好好收著。

除了陳淑和出嫁的陳茵,陳府諸人都到齊了。

老太太因問陳淑怎麼沒來,莫氏說不到兩句便哭起來,左不過就是她家淑兒命不好時運也不好雲雲,惹得老太太一陣煩厭。她都已經沒有再追究丫頭的命案了,他們就該知道回門自省,現在倒好,這些人一個一個似不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怎樣的罪孽,還敢在她面前訴苦。想到此,老太太便是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莫氏了。

陳錦的手近日也已拆了布,卸了夾具,那十指看著雖是傷痕累累,但到底傷口已經癒合了。老太太近看了,說道:“這十根手指頭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轉頭讓鐘大夫一定好好照看著。

鐘大夫將身邊的墨童推出來給老太太請安,拱手道:“老太太放心,我這徒兒年紀雖小,但天賦極高,這次由他陪著二娘子回徽州,路上定會將二娘子的手將養得好好兒的。”

老太太看了眼墨童,蒼老的眼中一片清明,半晌才道:“鐘大夫推薦的人老身自然是信得過的。”又對墨音道:“就請墨大夫多多費心了。”

墨童彎腰打揖,脆生生的聲音配上少年老成的口氣,道:“我一定會盡心的,請老太太放心。”

到了年初五。

此次回徽州的一應事物全部準備妥當了。當晚陳夫人來陳錦的小院兒,將一千兩銀票和一些碎銀子交到她手裡,說是路上防身用。

說到底,就算有陳知川和陳珂同行,陳夫人對陳錦此刻去徽州還是十分的不放心。

她與陳知川雖是多年夫妻,但也深知丈夫對那江湖術士的話深信不已,她出自書香門第,自小與男兒一起讀書識字,自然知道有些事不能幹涉太過,所以對於陳知川的心思,她知道卻從不左右,因為深知就算鬧一場也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