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陳錦道。說完自車中的箱閣中取了筆墨,瑞兒上車來研了墨,陳錦就著掀開的車簾,藉著天光在字畫上寫了一行小字。

她提筆的姿勢十分從容,手腕懸空,筆觸連著筆觸,仿若一氣呵成,瑞兒在邊上看著,叫道:“姑娘的字真好看。”

她的字是師父教的,雖不能與名師大家比肩,亦是風雅不流於俗。

音夏在車外站著,因而未看到陳錦的字。

陳錦將字上的墨跡晾幹,才重新卷好遞給音夏,“將這字畫送回去。”

音夏抱著字畫複又去了,那書生將字畫緩緩展開,看見陳錦添上去的那行小字,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裂紋。

陳錦垂了眸,音夏走回來問她還見嗎?

陳錦道:“今日不見了,咱們改日再來。”

一時音夏上了車,馬車在北君橋畔轉了彎,朝陳府駛去。

回了陳府,剛進屋,陳珂便遣東遠來看一眼,確保她無事才能安心。

待東遠走了,音夏與瑞兒兩個服侍陳錦更了衣,因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門,故而鐘大夫這時才來給她換藥,換罷藥,那天兒已到了晌午。

小廚房的飯菜上了桌,音夏伺候陳錦用罷飯,陳夫人房裡的涓寶便來了,說年節將至,府裡的姨娘姑娘們都得再做幾身新衣裳,雖念著陳錦手還受著傷,但只是讓繡娘量了身量,不礙事。

涓寶是陳夫人身邊第一得力丫頭,人長得機靈,說話也活絡,平日裡跟音夏本也走得近,便多了一句嘴:“我來時見大夫人身邊的紫月姐姐跟紅珠姐姐在屋簷下說話兒,想來三娘子也是有新衣裳穿的。”

經由上次那一鬧,即使陳淑是清白的,這府裡的丫頭婆子們私底下也說開了。

有那膽小的,更是不敢打莫氏眼前過,生怕被看中挑進三娘子院兒裡,然後像晴雨那般不明不白便死了。

陳錦聽了沒說話,音夏與瑞兒也沒說什麼。

姑娘說過三娘子那口血咳得恰到好處,過了這麼幾日,老太太未再提起將三娘子除籍的話,這事大概也就花了。不過沒關系,反正三娘子如今名聲也臭了,來日方長。

陳錦重新換了身衣裳,上身一件白花飛蝶棉衣,下面一條撒花純面百褶裙,外頭音夏給披上了妝緞狐肷褶子大氅,手上雖還不能捧個暖爐取暖,因音夏將大氅繫上了,倒也不覺得冷。

出了院子,也不停在院門口的軟轎,只帶著音夏幾個往老太太院子去。

其實往年,各府的年衣一早便備下了,只是今年陳府格外事多,先是陳茵死了夫婿,接著陳錦因案入獄,現下陳淑又背上了人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連陳夫人這個做慣了這些的也有些照顧不到,好在昨日葉姨娘提了一句,陳夫人忙急急的讓人請了青頤紡的繡娘來給眾人量體裁衣,這年衣要再不做就真真遲了。因顧著天冷地滑,便將人安排在了老太太院子裡,老太太雖不掌事,但總歸是這府裡身份最貴之人,事事不得怠慢。

陳錦一路閑步而至,剛到院門口,遇見迎面走來的莫氏及萬姨娘,陳嘉跟在兩人身後,她今日穿著一身彈花暗紋棉衣,下配煙雲蝴蝶裙,低眉順目的模樣甚是討喜。如今陳淑還在“養病”,莫氏雖不怎麼喜歡她,但也只能帶她來。

陳錦向莫氏及萬姨娘見了禮,又與陳嘉行了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