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殊坐在馬車中一路無話,鄰近金光寺中,他掀起車簾看了看天,只覺得山中之氣格外令人寧靜,似又有佛光降臨。

越是靠近,便越是平靜,或許金光寺的傳說,是真的罷。白景殊下了馬車,帶著侍衛徒步上了山。

山門外的掃地僧瞧見他,恭恭敬敬地喊了聲景王爺。

白景殊淡淡地點了點頭,繼續往寺中走去。他身邊的侍衛,也不明白為何王爺今日突然想來金光寺,不過,他們只需護好王爺便是。

此時寺中香客並不算多,淡淡的禪香味兒入鼻,只覺得心曠神怡。

白景殊點燃三支香,對著四方天地一拜,將香輕輕放入青銅鼎中,看著面前的正殿,走了進去。

殿中禪香嫋嫋,其中供奉著一尊釋迦摩尼像。釋迦牟尼立於蓮花座上,身體魁偉,豐面闊鼻,袒右肩,左手下垂,右手平肩,掌向前,手指向上指,作“施無畏印”,以示使眾生安心。

白景殊跪在金像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心中默唸著什麼,隨後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

幼時他從不信神佛之道,但太皇太后卻總是會與他說些佛理,只有現在,才能領悟其中真諦。

殿外的方丈手持禪杖緩緩的走了過來,看著白景殊虔誠之狀,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問道,“景王爺可是心中有困惑?”

悠然的鐘聲響起,白景殊回過頭,看到方丈向他走來,連忙起身,思量片刻說道,“敢問方丈,倘若人心中有愧,該當如何釋懷?”

方丈笑了笑,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眾生皆苦。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景王爺可是心中有放不下之事?”

白景殊點了點頭,“此事宛如心魔,常常入夢中,揮之不去。”

方丈看著他眼中的憂色,做了個請勢,說道,“王爺請隨我來。”

大殿之外十分寬廣,天色蔚藍,有風吹過,幾片泛黃的枯葉落下,雖是如此,但那早樹的枝頭,已隱隱似有新葉冒出。

白景殊似解其意,略帶遲疑地說道,“方丈是想告誡本王,不必拘泥於過去,春去秋來本就是常事,不必為落葉嘆惋,因來年便會長出新葉?”

方丈眯了眯眼,捋著鬍鬚笑了,他轉過身,背對著白景殊,說道,“王爺好悟性,只不過老衲的本意並非如此。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命由己造麼……白景殊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

“老衲敢問王爺,若是王爺能重新抉擇,還會做出此令王爺有愧之事麼?”方丈扭回頭看著他。

“……”,白景殊垂著頭,雙手緊握,片刻之後才定定地說道,“會,不然本王會更加愧疚。”

方丈笑了,眼睛眯成一道線,用禪杖輕輕敲打了一下地下的青石,說道,“既然王爺已經做出了無悔之擇,又何必憂慮。”

白景殊頓了頓,輕嘆一聲,對方丈恭恭敬敬地一拜,“是本王太狹隘了,今日聽方丈一語,感悟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