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城的雪花大又厚,對於冰元素體質的修士,可謂是很補。

齊祥其走入城內之後,轉了幾個街角,終於算是沒有打草驚蛇地進了城中央。作為一名冰元素之外的修士,他穿得其實有些單薄了,齊祥其攏起袖子,雙手搭在胳膊上取暖。他看了眼周圍的人,有許多妖族的修士,還有不少混血兒嬉笑在街道間,“看來這落雪城,還挺包容的。”齊祥其喃喃自語道。

正常情況下,這些人族與妖族的混血兒是極受排斥的,有些混血兒都不被學塾接納,只能自己學習聖賢的道理。這所謂的正常,在齊祥其看來,實際上很不正常,甚至讓他從中看到了扭曲的社會生態,人性。

齊祥其緩緩走入人群中,跟著人流的方向移動,對於這座落雪城,其實他本來的想法是要將這城門開啟,實在不行的話,自己就費點功夫,在那城牆四周,畫一道大門,然後再傳信林家黑騎那邊,順水推舟,越亂越好。

他最看得別人的苦痛,但這其實並不會讓他變得高興。

“你想做什麼?”齊祥其問道。

周圍人看了眼他,還以為他是在和自己說話,見他眼神渙散,步子不停,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奇了怪哉。

齊祥其看了眼那人,視線對上了,他露出一個看著很不像笑容的笑,嚇得那個妖族的人趕緊扭過頭去,估計心裡在想,今天怎麼遇見變態了?

看著那人匆匆走開,齊祥其笑道:“別緊張,我只是想作副畫,但……”他嘴角勾起,“畫上得有血色,不然就不美了。”

齊祥其眼神變了變。

“哈哈,別緊張,這回咱們不殺人,只是看戲。”齊祥其搓搓手。“我是挺想讓你看到那些你以前絕對不會去看的東西的,要知道有些事情,善意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看了太多黑暗了。”齊祥其神色悲哀。

“不,相反的,我看過了太多耀眼的事物,”齊祥其搖頭道,“但是這些美好,太脆弱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齊祥其皺眉道。

“我想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本就是一個人啊?”齊祥其笑了笑,走入街角的黑暗處,“你所想所願,不過是讓一切都毀滅罷了。畫一幅沒有任何生命的畫作,也要讓這山河月色皆沉淪毀滅,讓這人間有靈之物,統統下到幽冥,再之後,自己魂費聲咽,飄散風中,不惱也不怨,就這麼終結一切。”

齊祥其停下腳步,神色痛苦,雙手捂著頭蹲在地上。

感到痛苦不是因為他說錯了,相反的,恰恰是因為他說對了。

這難道才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嗎?讓世間提早進入幽冥世界?毀滅一切有靈眾生?

齊祥其靠在牆上,雪很快就落滿了肩頭。

————

落雪城中。

白三都看著攤在面前的一堆信件,兩條白色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臨近的幾城城主,好像是巴不得他守不住這座落雪城,都希望看到下一個立北城的出現。現在落雪城的兵力和林家黑騎相差懸殊,若是對面孤注一擲,不惜以林家黑騎的大量傷亡來換得落雪城淪陷,那麼他即使竭盡全力,也或許只能夠帶著幾個人離開,活下去。

他沒有那麼得高尚,道德標準也沒那麼高不可見,讓他傻傻地留在落雪城中,和林家黑騎戰鬥到最後一刻,他自問自己做不到。

死亡對他來說並不是特別可怕,可怕的是見不到她了。

“既然他們都不想援助落雪城,那就罷了,”白三都把手蓋在信上,將這些言之無物的信封統統移到一邊。現下的狀況,也就希望林家的那位可以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捨不得去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來攻打落雪城。如此那般的話,落雪城或許還有著破解危機之法,能夠靜待時機,適時出手。

白三都想了想,手指點在眼眶處,當初探查立北城那邊,看到了那位一襲黑衣的年輕男子,他轉身看來的眼神實在記憶猶新,如今想起,還是能夠感受到那股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漠然與殺意。

“唉……”白三都微微搖頭,雖然不知道那位林家少主為何會有如此的樣貌,但是他絕對不僅僅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天才而已。千百年間,天才人物層出不窮,白三都聽說過不少,也見過不少的天才,但是仔細回想一番,可能也唯有這位是自己第一眼看過,就再也無法輕易從腦海中抹去的了。

白三都輕輕靠在椅子上,瞧了眼窗外安靜的落雪城,雪花厚蓋了一層,壓住了許多秘而不宣的事情,這座城,比看上去的要乾淨許多。

魔教啊,各個城主心思各異,唯一能夠將眾人心性捆綁在一起,使眾人團結的那位,現在估計根本不在乎林家黑騎的北上推進,自從馴服了遠古龍族族群之後,魔教也就有了可以面對帝國的力量,就等著時機一到,魔教就可以和那些域外異族一起,將帝國陸上可以見到的一切,盡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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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以白三都對教主的瞭解,大概是不會願意與異族共分天下的,極大可能是等著帝國與異族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所以這些知道內情的各個城主,都不願意折損自己手中的戰力,去援助一個落雪城,他們看得更遠,求的是以後不亞於一個國家的王的地位。

白三都輕輕呵出一口氣,雙手交叉,他不那麼認為。他起身,緩緩走到窗邊,看著雪白一片的落雪城,他不希望這片潔白被破壞。

————

山的另一邊。

林家軍帳。

離長歌和墨音兩位魔教人士,如今也漸漸地習慣了待在林家軍帳的日子。一位【神算】,如今每日也就是在手心裡用手指勾勾畫畫,以最古老的方式,推演著天機,即使現在什麼也改變不了。墨音覺得這樣,大致可以勉強算得上是掌控自己的命運,看得見命運大概的方向,什麼也做不了又如何,即使可以做些什麼,又有什麼用呢?你阻擋不了命運的流向,它在你堵住一塊路口的時候,會分叉流向別的方向。都是不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