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含眼神駭人,一道豎瞳緊縮,芫花連連後退,剛要去攥刀,舉了刀,卻生生頓在原地。

一個女人跑向她,頭頂有兩只狐耳,她眉目十分平和,芫花從來沒見過這張臉,但她下意識地覺得,她是陸嬸。

芫花甩頭,很快回神,那張溫和的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屍。

芫花嘴裡胡亂罵著,先照蛇含腹上捅一刀,再猛踹女屍一腳,女屍倒地掙紮,芫花幹脆直接吹了火摺子,燒了女屍。

那一刀沒中要害,蛇含果斷上手,劈開芫花的手,又抓她的袖子,反手使勁向後扯,以退做進。

芫花抽手,抽不出袖子,也不知蛇含怎麼突然力氣那麼大,硬生生拖著她走,直到蛇含背靠一個青銅爐。

芫花察覺不對,正要扯斷袖子,卻叫蛇含先一步擒了脖兒。

她這副少宮主的皮囊雖不矮,可比不上他,他鎖著她喉,掐得她滿臉充血。

蛇含用力,將芫花砸向青銅爐,輕而易舉地把她砸進其中,漿液瞬間吞噬芫花。

芫花明白,大抵這就是秘術,蛇含要拿她做引。

他竟然騙她!

芫花最後一根發絲沉進殷紅的漿液中,只剩咕嚕咕嚕的聲響,蛇含慢慢落下眼,笑了。

誰都救不活薏娘,只有拿薏孃的骨肉試試了!只要薏娘能活,誰死都無所謂!

“荔夷,朝廷的官兵都是廢物,東廠更是一群走狗!你死得悲壯,我叫他們所有人給你陪葬,下了陰曹和鬱決兩心同去罷!”蛇含撫摸青銅爐上的紋路,凹凸,錯落,硌手。

蛇含嘖嘖搖頭,“不不,錯了,要塘州所有人給你陪葬,爹爹對你好不好?”

有人回答麼?

沒有人。

咕嚕聲兒都沒了。

蛇含依舊自言自語,“就現在罷!我燒了整個鵲丘宮,先讓東廠的先去陪你,你和他們熟!”

蛇含痴痴笑著,把薏娘攙扶到殿中坐著,他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荔夷該被製成丹了,他剛抬步,寬大的袖袍被輕輕拉住。

薏娘抬起頭,白布被她慢慢取下,毫無生氣的眸,連動也不動,“蛇含,我已經死了。”

“不,你沒有死,”蛇含很肯定地笑,安慰她說,“我會讓你永生。”

“蛇含,你就是一隻狐貍,”薏娘有些顫抖,她皺眉,蛇含立馬沒了笑,不敢站著讓她仰視,她會累。

蛇含跪下來,慢慢伏到薏娘腿上,露出狐耳和狐尾,“對啊,我就是一隻狐貍啊!怎麼了麼?你害怕一隻狐貍精麼?”

薏娘伸手觸控蛇含的臉,他按她鐘意的,修了張世間獨一的臉,每一寸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薏娘輕柔地撫摸他,笑著搖頭,“我不是害怕你,我是想說,你這只狐貍精太陰險了,我不值當那麼多人因我而死,芫花也因我死,我良心實在不安。陸嬸把她照顧得很好,我到了地下,還要去謝謝她。蛇含,你要好好活,但不許和別人好,我心眼小。”

蛇含猛地抬頭,“甚麼意思?”

薏娘親暱地蹭他的額頭,鼻尖相抵,只有蛇含的呼吸錯亂,他們之中,也只有他有呼吸。

蛇含不知所措地任由她蹭磨,當他回過神時,薏娘已經撿起地上的火摺子,一把推開他。

火光瀲灩,燒在薏娘這副早已涼透的身軀上。

“苦薏!”蛇含慌手慌腳,想站又站不起來,膝行到火邊,火光在他眼中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