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地方抓來的,沒見識過東廠的逼供手段,小鞍子被一頓喝,心裡有怨氣,朝那些地方來的撒了,連半套開胃菜都沒吃下,就招了。

“不錯不錯,頗有小九的風範。”鬱束把著小鞍子的肩,揉他的頭,“下回長記性,別去擾養父養母,可不就不挨罵了?”

小鞍子把手裡的血悄悄擦到鬱束的衣袍上,“記著了,話說九哥還在問呢,那傅不離到底如何招的。”

“養父去的啊,貌似把傅家的幾個小兒拖過來了,當著面把傅不離給鈎背了,幾個小兒受不了哭起來,一個年長的沒眼力見,提了遊家名諱,當即就給他來了一刀,傅不離不忍心,還是招了。”

小鞍子喲呵一聲,“來了一刀?有那麼惱火?我小時候沒少挨刀,還不是好好的。”

鬱束笑了笑,“一刀重的,斷了他兒的子孫根,你說傅不離難不難受。”

小鞍子撓撓頭,手上沒擦幹淨,頭上也沾起血。

獄房門吱呀一聲推開,門縫上陳舊凝固的腐血塊掉在地上,鬱決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髒不髒,去叫人把門換了,你們也不嫌惡心的。”

“兒子去喊人來換!”小鞍子嘿嘿笑著往外跑。

鬱決看著他一小個兒往外鑽,背影竄得極快,他略有些嫌棄,“看來他那刀還是挨輕了,沒幾天就能跑能跳。”

鬱束才回來,不知梨園的事兒,他茫然地將蓋了血印兒的紙交給鬱決,好奇多問了句:“啥事兒?”

鬱決懶得動嘴皮解釋,只攤平了紙,細細瞧著其中內容,姓氏名字,簽字畫押,蓋指印,沒有特別的,這十多年,在從前西廠看慣了,在東廠也看慣了。

可唯獨它意義非凡,鬱決估摸著算,大抵二十年了,遊家的案,翻得太晚了,竟用了二十年。

鬱決收起紙,遞還給鬱束,“你傳個信兒,跟上頭那位說聲事辦完了,晚點本督要帶只狐貍進宮,嗯……你就說它和娘娘那隻赤狐關系不錯,帶過去給娘娘那隻狐貍解解悶。”

聽到狐貍,鬱束有不解,有奇怪,甚至有質疑,但他還是點點頭,“啊?哦,好,我這就去。”

芫花去了,再回,過了一個多時辰,在鬱決懷疑她偷偷跑到西街去找那臭崽子和臭書生的時候,她提著一個食盒回來了。

她換了身衣裳,穿了她喜歡的那件粉圓領袍和蔥綠的燈籠褲,不同的是,未梳垂髻,只簡單做了個留頭。

沒有多絢麗的色彩,可就是讓人挪不開眼,遙遙看著她步步走近,彷彿能看到她頭上的狐耳,和身後的茸尾。

“哇,死氣沉沉的。”芫花進了廠院,第一句話。

鬱決靠在獄房門邊揣手,等她走過來。

“白切雞,糯米蒸飯,還有雞湯。”芫花走到他面前,停下,舉起手中食盒,“你太虛了,要補。”

她聲音不大不小,可東廠裡安靜得不行,恰好就讓廠院裡的人聽淨。

“……”鬱決說不出話,踹了她一腳,“去那邊房裡,別在這兒說。”

“哦。”

事實還不讓狐說了,嘖嘖嘖。

瓷食盒中空灌了熱水,能保溫,一菜一湯一飯都沒涼,芫花將瓷盤取出來時,還有很薄的熱汽。

“沒帶多少,有些重。”芫花把筷子塞到鬱決手裡,他卻不接。

鬱決推開筷子,說:“我今兒上刑了。”

鬱決話沒說明白,芫花聽不懂,只以為是他被人揍了一頓,芫花想了想,一本正經問:“我幫你咬回去?”

“不是,我給別人上刑了。”

“哦,所以呢?”

“好累,”鬱決把一張懶椅拖到案前,順勢躺進去,朝芫花勾勾手,“你喂。”

懶椅可不算小,全是檀木做的,上邊兒還擱著一個墊後腰的軟枕,鋪著厚毯子。

芫花完全笑不出來,“你拖得動懶椅,沒力氣吃飯,是嗎?”

“咱家怎不曉得世上有如此聰明的狐貍,狐貍趕緊的,餓得不行了。”鬱決笑出來了,死賴在懶椅上不肯動彈。

芫花不想喂,可是他說她是聰明的狐貍。

狐貍抬著下巴,壓著嘴角上揚,湊過來給他喂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