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冷冷哼笑過扭頭,“管她做甚麼,掌櫃的你趕緊給我弄,我高家要的東西,你怠慢得起麼!”

高氏,太後本家。

理論不過就論家世,論背景,是部分朝皇孫,以及朝臣家眷最愛做的事,說白了就是一個不講理,遇上平民百姓,他們便得特權,遇上更高的達官顯貴,認個錯,也就過去了。

芫花聽不明白那些皇孫貴族的,繁多複雜,她不懂也不想懂,她皺了皺眉,方要開口,叫人拉了拉袖角。

“太後本家的人,姑娘還是莫要生事,”是個夥計,於心不忍,勸過芫花。

芫花氣呀!

但她壞過鬱決好幾次事,又讀了些書,思來想去,不知爭不爭。書上說,忍人之所不能忍。

但芫花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忍,要開口,突然又有個女子走進鋪子來,沖女子說了些甚麼,女子微睜大眼掃過芫花。

女子扯著唇笑,“就這小丫頭片子,督公內人,誰信?”

“燈袖,無論她是否,也都是她先來,你不要置氣了,怕是太後娘娘曉得了,也要怪罪下來的……督公……也會怪的。”愈說愈沒底氣。

高燈袖再一次打量芫花,卻不料芫花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刀劍縱橫。

高燈袖笑,拉過女子的腕向外走,“是,是我小氣了,掌櫃的,你自弄好,送到高府上來。”

芫花氣得咬牙,愣是沒給掌櫃的一個好臉色,清算完帳便也走了,權當踩了坨狗屎。

再度穿過市坊,天有點暗了,兩街支了攤,有熱氣從鍋中噴出,有酒香自巷中飄來,有些店已掛了燈。

小狐貍是不能來這裡的,會被宰。

但芫花可以。

目光流轉過市坊煙火,揚過人們知足幸福的面容,沾過滿市食酒煙茶,俱是平淡卻滿足。

芫花不知怎的,想起了鬱決,她想,他應當已經回府了,又要張開嘴巴數落她。

或許他會說,想餓死咱家麼。亦或許是在暖春中一邊喊冷,一邊說餓。

好遠,好陌生的思緒。

芫花愣了愣,一甩頭,全然不見。

“閃開閃開,都閃開!擋道的都閃開!”

方出巷口,迎面跑來一堆人高馬大的黑衣人,他們不管路上有何人,魯莽地撞。

芫花向後撤,分明躲開了。

但他們還是把她撞倒了,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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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太子歸,卻是痴呆的,半個字都說不清,太後見了閉殿不出。北鎮撫司使秦溶無端落水而亡,指揮使折簷公開投閹黨。提議選秀遭盡數壓下。鄭文僉與文官倒戈相向,向東廠供了大半激進先太子黨。

後宮那位娘娘也只知道喂她的狐貍,本家求見,一概遭東廠的人攔下,指不定私底下還威脅過。

短短一月,太後沉默,太後黨跟著沉默,太子黨大半下獄,錦衣衛徹底成東廠走狗。

趙臨聿這位子,坐得不夠理直氣壯。太子黨,留不得,身後還有個外戚,能靠的也只有膝下這只名叫閹黨的狗。

天子放權於宦官,說是宦官當道,程度貌似還不夠。

可士人們總是脊樑骨直而堅的,為一腔所謂清明不屈不撓,他們不願向宦人低頭,傲骨於心,哪怕是死,也不願與宦人同流合汙。

於是,當太子黨的血淌過,士人們揭筆而起,千萬字彈盡宦人惡狀。

文人憤起,怎麼辦呢。

黨罪一扣,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