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芫花點點頭,又指了指書案,“我寫完了,你瞧瞧有沒有錯。”

張張宣紙,字字不規矩,未學得幾個筆法規章,卻先竊了鬱決那一手隨性字兒。

鬱決翻了翻幾張紙,神思清醒不過半刻,又拉了慣常的調,嗤芫花:“叫你按著書上寫,你學咱家的字做甚麼,爬不會,先學跑,你以後出去,是要叫人笑話的。”

“出去,去哪兒?”芫花著實沒懂。

難不成壞鬱決要趕她走麼?不成不成,王暮死了,太後還沒死呀。

就算這些人都死了,她走,又去哪兒呢。

反正是要死賴在壞鬱決身邊的。

芫花是這樣想。

芫花很認真地問,一錯不錯凝著鬱決,鬱決因她說的話,愣了。

有什麼話,或者有什麼難以言喻的情緒侵蝕而來。

鬱決咬了咬舌尖。

他是知曉的,她為了好活,他為了有個撫慰。

將紙還給芫花,鬱決自低了頭默著,再抬頭時,不見眠後懶意,餘留暗湧的心思。

暗湧著的殷光,盤遊於眸底,被盯的人,彷彿成了稚獸,只要一口,能飲盡其血,嚼碎其骨。

這般的眸光,讓芫花想起些不太能明白的過往。

“鬱大人,我寫完了,我要回去了,你先睡罷,”芫花拔腿就要走。

“芫花。”

“誒,”芫花停在門邊,扶著門框,“怎麼,鬱大人還有甚麼事。”

春榻上仰躺的人已經坐直,方才噬人的眼神不再,芫花回望,對上平靜的眼。

方才的,是錯覺?

芫花揉了揉眼。

鬱決扶了扶額角,太息一聲,“芫花,咱家頭暈。”

珠玉清潤,如鳴珮環,聲嗓動聽。

芫花肯定了,她看見的是錯覺,但仍抱疑,“那我給你端藥過來。”

鬱決擺了擺手,“嗯,去罷。”

看著烏氅白衣入濃夜,鬱決鎖著門外黑夜,許久才回神。他以指叩春榻扶手,三聲促響。

鬱七來到榻前,“督公,折大人已帶北鎮撫司的人馬往塘州去了,當時折大人與您同框而現,王暮死,北鎮撫司立場已明,萬不敢再反。”

鬱決看向他。

鬱七繼續道:“天盟宮的事也查到了,有密信往天盟宮去,咱們有弟兄截下檢視,是為太後秘密勾結天盟宮,天盟宮宮主似動搖,但忌憚咱們的人。”

“本先打算叫幾個人探進去,但有個叫宿寂的宮主門弟把守,估摸難進。”

鬱決挑眉,輕笑一聲:“打通人手進去查,宿寂就算知道,做戲攔幾下,便不會再攔。”

鬱七啞然,有不解,“為何?他明明是——”

鬱決看向雕窗外,“天盟宮不擅毒香,亦不會使香尋人。”

雕窗外濃夜,來人烏氅白衣。

“甚麼?”鬱七還是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