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第2/2頁)

如今江湖之中，眾人見他，亦多以溫公子尊稱。

溫恕聽到稟報，面上還是極淡的神色，可是衣袖下的手指卻微微顫了下。

沒有人知他此刻動蕩的內心。

就如同沒有人知，他此行征伐，除了大局上的考量，還因為，她在這裡。

無論生死成毀，無論結局如何，該當有一個了結。

他這樣告訴自己。

卻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所有的一切都是藉口。

他只是想見她。

想聽她親口告訴他，這一切，並不全都是假的。

最初聽聞她與燕棲遲成婚的時候，那種感覺他此生都不願再重來第二遍。

可是，當種種苦澀疼痛、難堪與恨意沉澱，回溯過往，他漸漸忖度，或許事實並不如表象一般。

他並不認為這只是自己的不甘心和自欺欺人在作祟，他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

身份或許可以作偽。

然感情又如何能夠？

淩寒陣中，她放棄獨自出陣的機會回返相護。

穹陵谷內，她不惜以身為餌引開穹煢子只為救他。

月下寒池邊，她驚鴻一舞，賀他生辰。

死生一線間，她猶自模糊囈語，我從前不是讓你喚我小池嗎……

她說，我們都做完自己必須要做的事，然後便一道重回這裡，遠離江湖紛爭，無拘無束過活。

她說，我只是害怕，若我果真不是莊南漪，你我之間……

她說，我卻不知自己是不是老太君屬意的人選，我的身份存疑，或許並不是真正的莊家遺孤。

不願欺騙，卻又不敢說出一切。

明知是錯，卻又捨不得放棄這段感情。

只是當時的他並不懂得，不懂她的小心翼翼和隱隱期待，不懂她的彷徨害怕和重重矛盾。

如果能夠多留意一些，能夠察覺，能夠深究，是不是就不會任她獨自一人苦苦掙紮，不得不被命運這只莫測的手，推向如今的結局。

他靜靜的等待。

等待那個白衣素潔的身影步入他的視線。

等待他與她之間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那女子緩緩抬起頭來，面紗遮住了大半面容。

而他，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眼眸遽冷，問：“她在哪裡？”

穹落一愣。

而那女子輕輕笑了下，“你既能一眼看出我不是她，也不枉她如此待你。”

穹落聞言，立時橫劍厲聲逼問道：“你究竟是誰？”

那女子斂了笑，並不理會穹落，只是平靜直視溫恕的眼，開口道：“我一直在等你，也終於等到了你。幕棠見過溫公子。”

他看著她，話語裡沒有任何情緒，又再問了第二遍，“她在哪裡？”

幕棠搖頭緩道：“我不知道，青木崖一別之後，我便失去了她的訊息。無論我怎麼找尋，她卻如同從這個世間憑空消失了一般。”

“你留到如今，不止是為了說一句不知道吧？”

她抬眼定定看向溫恕，開口：“是，我要說的還有很多。世人皆可誤解她，但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