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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她對著他微微笑起。

他彷彿聽到數十裡外，北冥天池中，重瓣蓮開的聲音。

有多久了，沒有見到她這樣的笑，久到他不敢驚動，便連呼吸都要屏住。

她就帶著這樣些微的恬淡笑意，看著他，“我記得我第一次喬裝，你沒有認出我，後來我在你面前改回本來面貌，你也是這麼看我的。”

他立刻便想起了她說的是哪一次，眼中忍不住也帶上笑意，“你那時候為了掩飾，還特意下廚，可惜來來回回便只有一道疙瘩湯。”

她亦微笑，“學做菜可比學武功難多了，可你也不能否認，我做的疙瘩湯味道並不壞。”

他的笑意加深，帶一點寵溺開口：“是。”

她慢慢垂下羽睫，聲音聽來略有些低，“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如今我只是洗去喬裝，恢複本來面貌，該有多好。”

他幾乎是沖口而出，“只要你願意。”

她聞言笑了下，似是嘲諷，“只要我願意，你難道可以將北冥玄宮的宮主之位再還給我？”

他略微一怔，之後卻是定定看她，“為什麼不可以？”

聲音不大，語意卻沉，並不是一句玩笑。

這一次，倒是換她怔了一怔。

他看著她，淡淡開口：“念池，你當我為什麼要奪你的權，廢你的武功？是因為我對你不放心。如果你能讓我放心，如果你能保證這一生都陪在我身邊，莫說是北冥玄宮，就是這天下，我也可以捧到你腳邊任你處置。”

她抬起視線看向他，問：“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放心？”

他靜靜與她對視，良久，輕輕抬手撫上她的面頰，“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略帶荒涼的笑了一笑，“我做不到。棲遲，你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會信任別人？”

她說完，便要側身避開他的觸碰。他卻固執的不讓，右手仍是撫著她如玉的面頰，左手握住她的肩，迫她與他對視。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握著她肩的手力道很大。

他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開口，固執的，認真的，“那你教我，你教我怎麼信任別人，怎麼信任你。”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卻仍不肯放開她，大有非要她表態不可的意味。

良久，她終是輕輕一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那碗疙瘩湯的味道？”

燕棲遲的眼中升起異彩，“你還記得怎麼做？”

蘇念池道：“記得，只是如今我沒什麼力氣，也懶倦動彈。”

他連忙道：“不要緊，你說給她們聽，讓她們去做便是。”

他喚來啞婢，看她一點一點細細向她們講述，側臉映著晨光，有著異常柔和的弧度，一點一點，侵蝕著他心底的森冷堅硬。

“需要調味的佐料不少，可都記下了？”她問。

兩個啞婢點頭，她們本就是燕棲遲特意挑中過來服侍蘇念池的，除了有著不弱的武功，在照顧人方面，亦是一等一的。

蘇念池見她們點頭，便笑了下，“既這麼麻煩做了，便多做幾碗，你們也一道嘗嘗。”

兩個啞婢一愣，去看燕棲遲，他如何會在這些小事上拂了蘇念池的意，當即笑道：“還不謝過夫人好意？”

或許是這夫人二字又惹惱了她，她面上柔和笑意斂去，娉婷麗顏重又帶回冷淡神色，不再開口說話。

兩個啞婢施禮後便退下去準備食材，燕棲遲伸手去握蘇念池的手，“怎麼又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