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她自然沒有死,也不會想死。

燕棲遲說得沒錯,她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她瞭解他,一如他了解她。

她知道他的軟肋在哪裡,也狠得下心來利用。

他從小就愛纏著她,過去她只當他是少年心性任性依賴,在心裡,亦是將他當做弟弟對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感情變了質,是她太遲鈍,還是他掩飾得太好?

待她察覺之時,他已將事情做絕,由不得她挽回,更不許她粉飾太平。

他不再是那個只懂得跟在她身後的小師弟,而是一個危險的、極具侵略性的男人。

他緊緊摟著她,眼中的執念那麼深,慾望是真,沉迷亦是真。

她便知道,至少此刻,他對她有著極強的佔有慾,或許不見得是出自於愛,卻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讓她死去。

現在看來,是她賭贏了。

那日她咬舌自盡,他眼裡的震動悲涼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最初的慌亂過後,只是遠遠地看著綠虞為她療傷,長久寂然無聲。

綠虞處理好她的傷勢,不敢多留,悄聲退了出去,帶上房門。

他還是遠遠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亦不做聲。

疼痛和先前的對峙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綠虞大概又對她用了安神的藥,整個身體睏倦不堪,可他還在這裡,她便用上全部的意志強撐,不讓自己就此沉沉睡去。

良久,終是他帶點寒涼倦意,勾起唇角,“你放心,你不願意,我不會再碰你,可我也不會放開你,或許我們可以賭上一賭,賭我會不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天。”

他說完,便起身離開,背影蕭索。

一連幾日再不露面。

陪伴她的,只有兩個啞婢。

綠虞每日都會來上一回,替她診療傷勢,調理身體。

卻並不與她說話。

若是她問,她亦會回答,卻始終避重就輕。

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夫人若想知道,待燕堂主來了問他便是。

她不再叫她少宮主,只喚她夫人。

多麼諷刺。

幾日下來,她已將周邊環境摸了個大概。

小屋背靠萬仞絕壁,直入雲霄,高不見頂。前方卻是鬱郁密林,放眼望去,不見盡頭。方圓數十裡,亦無人煙。

似乎處處尋常,並無異狀,可她曾細細留神風聲和樹葉飄落的方向,也曾狀似百無聊賴地扔石子試探,這密林當中,分明佈下了不止一個精妙陣法。

她一直知道燕棲遲天資聰明,對奇門遁甲的領悟和興趣遠大於她,是以甚得父親喜歡,傾囊相授。

可畢竟,他們系出同門,要從他佈下的陣法當中闖出去,也並不是沒可能。

唯一的變數,是如今自己武功盡失。

失了武功,體力和身手的敏捷程度皆遠遜於過去,她便是知道該怎麼去走,又能不能搶在生門關閉之前沖破重重阻礙破陣而出?只恐怕,心有餘而力不及。

更何況,燕棲遲留下照顧她起居的兩個婢女,雖不會說話,卻都身手不凡,可算當世高手,她又該如何從她們的眼皮底下逃脫?

“該喝藥了。”綠虞將一碗濃黑藥汁遞到她面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念池順從接過,喝下,沒有絲毫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