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從十三爺口中，我得知了四爺把弘曄還給我和胤禎的緣由，一是弘曄已漸漸長大，他終有一天會知曉自己的身世，人言可畏，到時弘曄是否會記恨他這個四伯父是個未知之數，若是弘曄心生謀逆之意報複之慾，又再一直撫養於宮中的話，那對四爺的皇位傳承之人勢必會構成威脅，他要把這一切扼殺於搖籃之中，所以才會下旨廢去了弘曄的黃帶子，以此來永絕後患。

金“桓”，這個名字也取得頗有深意。二是因為胤禎未去探望八爺的舉動，讓四爺真正地放了心，在他眼裡，這個倔強氣盛又自傲的弟弟總算是安份老實了。我不得不再次感嘆四爺的縝密心思，對比胤禎，他真的是比他的四哥要略遜一籌。

由於弘曄的歸來，四爺準許巧慧每月初一十五來壽皇殿，我們有什麼缺的或者想要的都可以寫下來讓巧慧去幫忙置辦，她幼時跟著姐姐，也略微認得些字，當然所有的東西都必須先經過四爺的眼。我對這個恩典感恩戴德，畢竟弘曄還小，身體所需的營養和腦中知識的儲備都是必不可少的。由此想來，四爺雖心狠，但對弘曄還是顧念一些叔侄之情的。

當天晚上，我在偏殿沐浴完，回房後卻見弘曄哭鬧著不肯睡覺，吵嚷著要回四嬸嬸那兒去，胤禎怎麼哄都不見效，臉漲得通紅，滿臉的無可奈何。平日裡見慣了他對待阿哥們時時時一本正經的模樣，現卻抓耳撓腮起來，我暗自覺得好笑。我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把弘曄摟在懷裡，和藹地看著他，一邊幫他抹去眼角的淚痕一邊說道：“弘曄不肯睡覺，那額娘唱首歌謠給弘曄聽可好？”

他眼淚汪汪地回望著我，沒等他回答，我便唱了開來：“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夏夜裡夏夜裡風輕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讓螢火蟲給你一點光……”我反複吟唱著，並不斷輕拍著弘曄的後背。不一會兒，他便安靜了下來，在我懷中悄然入睡。

我小心翼翼地將弘曄放平，再替他掖好被角，轉身挨著胤禎坐到了一旁的小塌上。胤禎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我握住他的手，笑著說道：“孩子還小，乍然換了環境，自然會不適應，他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給他點時間，日子長了他一定會接受我們的。”

“嗯，我明白，只是自己覺得我這個做阿瑪的好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哄不好。”胤禎翻手與我十指相扣，但口吻中仍帶著洩氣。

“你這個阿瑪將來可是要教他念書寫字，打拳練功的，這點小挫折都受不起，還談何以身作則啊？”我斜睨著他，想以此來幫他加油鼓勁。

“你說得有理。”胤禎的雙眼重新燃起了光芒，繼而又問道：“若曦，你方才唱的是什麼曲子，為何我從未聽過？”

“哦……，那是我小時候不肯睡覺時額娘唱的，她只要一唱這個我便能安睡，所以剛剛就拿來一試了，沒想到還真管用。”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對於要不要告訴他實情仍舊是下不了決心，只好再次“信口開河”。

“對了，胤禎，你好像對弘曄被奪去黃帶子一事滿不在乎的樣子？”以前的他，是最重視門第身份的，今兒卻隻字不提，使我甚感意外。

“與其讓弘曄身陷皇宮，往後也要過著勾心鬥角的生活，我倒寧願他做個平凡人，跟我們在一起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只要他勤奮上進，同樣可以憑自己的努力闖出一番天地。”胤禎篤定地說道。

“我的胤禎想法何時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嘴裡打趣他，心裡卻升騰著滿滿的喜悅。

他伸手輕點我俏鼻，寵溺地說道：“那是因為和你在一起久了，被你感染了。”

我揚起頭，故意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片刻，又低下頭與他相視而笑。

弘曄的到來給我們平靜的如同一汪湖水的生活注入了無限的生機。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弘曄也與我們越來越親近。白天，胤禎會教他讀書寫字與拳腳功夫，我們驚訝地發現弘曄會寫的字已實屬不少，而且練字時絕無胡鬧耍賴，極為一絲不茍，看來四爺對他的學業上可謂開蒙極早又嚴加管教。每每當胤禎舞樹枝的時候，弘曄都在一邊拍手叫好，令胤禎很是沾沾自喜，弘曄學起一招一式來也是有模有樣，一點即通。臨睡前，胤禎總會給弘曄講故事，但翻來覆去都是他在西北征戰的片段，而弘曄卻不厭其煩，日日都聽得津津有味。

一天晚間，弘曄已經睡下，我坐在桌旁補著衣服，胤禎體貼地幫我拿著油燈，好讓我看得省力些。我開口半揶揄半正經地說道：“兒子陪完了，才想起妻子來是不是啊？”

胤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我道：“弘曄的醋也吃，你這個額娘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我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偏著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示意他親我一下。胤禎頓時心領神會，在我臉上輕啄了一下，又取笑我道：“原來是要這個啊，今晚都給你，好不好？”說罷，他放下油燈，壞笑著作勢要來抱我。

“別鬧了，還沒縫完呢。”我抵著他的手，與他嬉笑著。

“殺……殺……”一個稚嫩的聲音猛然響起，我和胤禎一驚，轉頭一看，弘曄竟坐了起來，但雙目依然閉著。我倆緊張地看著，誰都不敢去驚動他。只見弘曄又忽地伸出手臂，又喊了兩聲，“殺呀……”，旋即便又倒下呼呼大睡起來。

我翻然明白過來，弘曄這是做夢了，聽了太多戰場上的事，連夢境裡都是打打殺殺的場面。我輕打了一下胤禎的手，嗔怪他道：“你瞧瞧你，盡跟弘曄說些打仗的事，他都夢遊了。以後不許說了，講故事的任務每天換我來做。”

第二天起，我便攬下了講故事的“重任”。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小菜一碟，什麼小蝌蚪找媽媽、三個和尚、驕傲的將軍，沒頭腦和不高興……這些小時候看的美術片我都是如數家珍信手拈來。弘曄顯然對我講的故事更饒有興味，每日用過晚膳便早早地拉著我想早點聽故事。胤禎卻不依了，私下裡偷偷跟我講讓我先把故事講給他聽，他再說與弘曄。我實在拗不過他，只能按著照辦。與此同時，我也囑咐胤禎將故事裡所隱含的道理告訴弘曄，好讓他能盡早地多領悟一些為人之道。

就這樣，弘曄在我和胤禎的精心呵護下日漸茁壯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