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馬車裡，我與十三爺相對無語，抱著小木馬，我靜靜地閉上了眼。雖然四爺的目的我渾然不知，但心裡卻格外平靜，此時，我仿似才悟到了周乾當初與我講的只要認清心裡最要緊的是什麼，便能少了許多痛苦與糾結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馬車急速地奔向紫禁城，我又來到了這無比熟悉的四四方方的紅磚瓦牆之內，它或許是許多普通百姓心中的夢想，但與我看來，卻是一個巨大的無形的牢籠，鎖住的不僅是人，更是心。

我隨著十三爺走進了養心殿，四爺正正襟危坐地伏在案上看著奏摺，眉頭微皺。案旁站著一位嬤嬤，懷裡還抱著個孩子，我注意到了孩子腕上的金鐲子，是弘曄，此刻他正醒著，一雙眼睛好奇地盯著我，我頓時有些興奮，眼神定定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皇兄，臣弟將若曦帶到了。”十三爺邊說邊向四爺行了禮。

我回了神，絲毫不敢怠慢，跪下身子，嘴裡說道：“皇上吉祥。”

四爺仍專注地看著奏摺，一時未語，我雖極想看看弘曄，但始終不敢抬頭，只好用餘光時不時地瞥過兩眼。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四爺站起身，說道：“都起來吧，十三弟你先退下吧。”我心中隱隱地閃過一絲不安，猜不透四爺究竟要對我說些什麼。

四爺從嬤嬤這接過了弘曄，孩子好像跟他並不生分，張開了小手臂任由四爺抱了過去。四爺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說道：“弘曄，還認不認識額娘，要不要額娘抱抱？”

我欣喜萬分，直直地盯著弘曄，伸出了自己的手，小家夥也瞅著我，小手還放在了自己的嘴裡，片刻，他沖我笑了笑，便作勢要我抱他。我一把接過來，緊緊地摟在了自己的懷裡，眸子中噙著的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當我已有些旁若無人地開始跟弘曄玩耍時，四爺卻突然說道：“若曦，你也看到了，朕待弘曄視如己出，你可願意留在宮裡？朕可以給你最好的生活，你也可以永遠跟弘曄在一起。”我猛地一怔，整個人驚呆了，他的這句話猶如一盆冰水從頭至尾把我澆了個遍，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四爺見狀，與我四目相對，再一次重複道：“除了皇後之位，朕什麼都可以給你，你也不必去遵化受苦，朕之前對你有承諾，不讓你與十四弟分開，朕不想言而無信，所以今兒才要你自個兒做個決斷。”

我完全清醒了過來，蹲下身子，脫口而出道，“皇上，請恕臣妾不願意。”說罷，我只覺周圍一下子變得寂靜，只有弘曄發出依依呀呀的學語之聲。

“你就那麼捨不得十四弟嗎？朕能給你的他現在給不起。”四爺語氣瞬而轉怒，回到了案上端坐著。

我把弘曄交還給了嬤嬤，跪下身子，恭敬地說道：“十四爺是臣妾的丈夫，臣妾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他了，十四爺能給臣妾自由與安心，那便夠了。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話落，我把頭磕在了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連弘曄都捨得放棄？”四爺的聲音低沉，語調寒氣逼人，再次向我表明了他沒有打算將弘曄還給我與胤禎。

“如果一定要讓臣妾在十四爺與弘曄之間做個選擇，臣妾選十四爺。”

“好，既然你去意已決，朕成全你，他日莫要後悔便是。”四爺肅然起身，對著門外喊道：“傳怡親王送十四側福晉回府。”

“謝皇上成全。”我又向四爺叩了個頭。走到門口，我拿起地上的小木馬，擺在了弘曄身旁，胤禎快一年沒見他了，就讓這匹小木馬代替他阿瑪陪在他身邊吧！我上前又輕撫了撫弘曄的臉頰，他沖著我咯咯直笑。

此時，十三爺推門而入，我狠下心，捂著嘴強忍著淚，不回頭地出了養心殿的門……

回府的路上，我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心揪緊似地疼，這割捨是如此令人痛徹心扉。十三爺遞上了帕子，問我道：“你拒絕皇兄了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原來他知道四爺的心思，我輕點了下頭，說道：“是，我拒絕了，你早就知道？”

他朝我微微地笑了笑，答我道：“是，我和皇兄說他這麼做怕是徒勞無功的，因為你早前就與我說你已把自己完全交給了十四弟。但是皇兄如不一試，他是不會死心的，恐怕他也沒料到他手上唯一的也是最重的籌碼，你的舐犢之情竟也無用。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能心下明瞭。”

“皇上會不會記恨我而遷怒於弘曄？”我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這個你倒不必擔憂，皇兄雖心狠，但應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傷害一個孩子，除非十四弟威脅到他的江山社稷。”

我鬆了口氣，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我永遠只是紫禁城中的一個過客，那裡除了弘曄，我已再無牽掛，這宮外的天空才是真正的天空，而胤禎，則是我這艘小船最後停靠的港灣。

來到府門前，十三爺拍了拍我的肩，說道：“若曦，好好照顧自己跟十四弟，我們有緣再見。”

我著實不知還能不能見到這位摯交好友，強忍著淚水，與他說：“海內存知己。”

“天涯若比鄰。“他快我一步接了過來。

我含著淚，與他相視而笑，我轉身快步走入門內，心裡只能默默地感謝十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