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突變迅速,令在場的人們都猝不及防,琉球女人夾著哈羅德的脖子,用刀抵著他的後腰,一步步退向船舷。

“叫那邊的小船劃過來一條,船上只留一個櫓手,其他人都給我下船!”

船城附近遊弋好幾條用櫓推進的巡邏小船,船上有櫓手和七殺的女兵,琉球女人意圖要挾著哈羅德奪取其中一條逃離。

“你以為阿夏號會被人要挾嗎?這個人質對我一文不值,現在放下武器還可讓你死個痛快,稍有遲疑我會用水母毒麻痺你的神經,把你慢慢折磨死。”

坐在地上的七殺冷笑著打個響指,附近女兵們齊刷刷拉開火銃的擊錘,槍口對準琉球女人和哈羅德,只要七殺一聲令下,十幾條火銃就能將兩人都打成篩子。哈羅德嚇得“哇哇”亂叫,琉球女人也慌了神。她挾持人質的船隻距離岸邊不近,想跳到岸上是可不能,海中此時早升起百來只圓桌大的毒水母,擺動觸手虎視眈眈等著她跳下去,看來七殺是不打算留活口。

“啪——”

琉球女人頭上戴著的紅色珊瑚球木簪被齊齊連根打折,紅色珊瑚球被鉛彈巨大的沖擊力打得滴溜溜飛向空中,然後“撲通”一聲掉進海裡,女人的發髻隨之散亂,亂蓬蓬披到肩上。七殺猛然回首,只見建文單手持銃對著琉球女人,銃口正冒著白色煙霧,方才那一發正是他射出的。

“我還有兩顆彈丸,”建文的語氣異常威嚴,雙目死死盯著驚愕的琉球女人:“第二銃打你的眉心,不需要第三發。想殺我的朋友可以試試,看是我的銃快還是你的刀快。”

琉球女人被建文震懾住,她知道建文完全可以第一發就直擊中她的眉心,對方之所以只打斷簪子是手下留情。

見建文完全能控制住局面,七殺饒有興趣地讓手下們都把槍放下,反正被脅迫的是建文的人,死活確實和她沒關系。“可惜了那些圖紙,應該讓他給我造出幾把新式火銃的樣品。”只有想到這裡,七殺才略微感到哈羅德或者似乎還有點用處。

知道手裡的人質已失去作用,琉球女人索性放開哈羅德,哈羅德正被卡脖子卡得翻白眼,被突然放開,腳底踉蹌摔在甲板上,趕緊手腳並用爬著離開危險區域。

失去人質的琉球女人並無懼色,嘴忽然大大裂開,兩邊嘴角竟快到耳根,吐出的紫色舌頭足有半尺長,舌尖上隆起個小指尖大的鼓包,看著叫人毛骨悚然。

“在下早已透過金毗羅珠把爾等行蹤彙報給將軍大人,火山丸須臾將至,爾等唯有一死。”琉球女人扯住身上所穿五彩斑斕的琉球風外袍用力拽去,沒等飄在空中的外袍癱落到地,女人早已跳到空中,原來寬大外袍下穿著的竟是件緊身紫色忍者服,她的身體竟也停在空中。“在下乃是羯魔眾的伐折羅。”

幕府將軍有兩支精英軍團,一個是由再生劍聖組成的天狗眾,一個是由特選忍者組成的羯魔眾。所謂羯魔的名字取自藥師如來十二羯魔神將,每個羯魔神將都是藥師如來分身,此名暗示這些忍者都是幕府將軍形影不離的貼身之人。羯魔眾忍者也有十二人,按照十二神將取名,伐折羅是其中之一。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伐折羅在空中手結法印念動九字真言,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四顆珠狀彈丸朝著地面一丟,隨著“轟轟轟轟”四聲裂帛般的爆裂聲,煙霧四下騰起人影難見,建文感到鼻子和喉嚨刺癢,眼睛流淚不止,趕緊捂住口鼻。周圍也傳來一片咳嗽聲,女兵們朝著天上胡亂開槍,子彈“噼噼啪啪”打在桅杆和船艙頂蓋上。

七殺在彈丸落地爆炸的瞬間迅速跳到爆炸範圍之外,雖說她並不懼怕什麼幕府將軍,但伐折羅的大膽放肆令她光火。煙霧中一個人形黑影正在空中兩條船的桅杆間奔跑,她可以斷定這是伐折羅,於是嘴裡輕聲罵了句什麼,舉起劍銃就要開火。

“讓我來解決!”

耳邊飄過的是七裡的聲音,沒等聲音散盡,七裡的身影早帶著勁風從身邊沖過,朝著空中伐折羅的身影飛去。兩個黑影在空中交錯發出“嚓嚓”幾聲,七裡和伐折羅同時掉落,一段透明絲線從空中飄落,正搭在七殺的劍銃上。七殺這才明白,伐折羅停在空中原來是靠著拴在兩個桅杆之間的透明絲線:“雕蟲小技,這個獵物讓給七裡好了。”七殺輕蔑地笑出聲來。

等煙霧散盡,眾人看到七裡和伐折羅分別站在兩根橫桅杆上相對而立。

建文舉起火銃剛要射擊,被七殺伸手按住火門:“讓七裡自己來,她的恩怨必須自己了結。”

“唉?你知道七裡和這女人認識?”建文見七殺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覺得很是驚異。

“傻小子,”七殺用餘光傲慢地掃了下建文說道:“你對七裡一點不瞭解,白白浪費那樣好的姑娘。不過說起來,你這回倒是敢開火殺人了?”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我總不能看著我家七裡受傷吧。”建文針鋒相對,特地強調了“我家”這兩個字。

此時,甲板上眾人都停止了爭鬥,注意力都集中在橫桅杆上的兩個女忍者身上。

“百地玉太夫,加入羯魔眾值得你出賣百地之裡,讓所有人都失去生命嗎?”七裡手裡倒提著忍者刀,腳下的珊瑚將她牢牢釘在橫桅杆上。

伐折羅用手指撐著太陽穴,側著頭彷彿認真回憶了些什麼,然後輕輕用手背一撩肩上的頭發說道:“差點忘了,在下還有過那麼土氣的名字。在下現在可是將軍大人直屬的伐折羅哦~忍者生來都是要為僱主去死的,百地之裡的人們反正也是要死的,為什麼不能把性命借在下一用?”

複雜的情感在七裡黑色的瞳仁裡一閃而過,她的聲音有點發顫:“百地的族人……只剩我們兩個,你可知道我在阿夏號上看到你時是多麼激動?我以為你也和我一樣是逃出來的,誰知你竟然投靠了百地的仇敵……只是為了換得伐折羅的名字,百地一族上百條性命,竟然只是你墊腳……”

“七裡,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願意和我去見將軍大人嗎?如果把海沉木獻給將軍,不但可保住性命,甚至還能像在下一樣成為羯魔眾的一員。現在波夷羅和莫虎羅的名號尚且虛位待賢,我們兩個百地人在一起不好嗎?”

“海沉木?”觀戰的七殺輕輕唸了句,建文心裡暗自擔心,這伐折羅說破我們有海沉木的事,只怕七殺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她來搶奪該如何是好?

“認賊作父之徒,這次我絕不會再放過你,要用你的性命血祭百地一族的亡靈。”

七裡說罷,弓身做出要進攻的姿態,伐折羅見七裡要和自己拼命,倒也不慌不忙,她滿不在乎地說道:“七裡,你忘記你的忍術都是在下教的嗎?”說罷,她看了眼手裡那把奪來的佩刀,順手從桅杆上扔下去,雙手在背後一抽,拔出來兩把忍者叉。

兩人所在的船是條西洋式的三桅船,她們站著的桅杆一在船頭,一在船尾,中間還隔著根主桅,相距數十尺之遙遠,下面仰著頭觀看的也有超過百人。伐折羅發出一聲疑如鬼怪的長嘯,電光火石般朝著七裡跳過來,七裡稍一遲疑也相對飛過去。她們同時落在主桅的橫桅杆上,隔著展開的船帆跳躍著“叮叮當當”連過十幾招,厚重的帆布被利刃劃出無數道橫七豎八的口子。

七裡看似露出個空門,伐折羅的一對叉趁勢而入,隔著船帆正戳在七裡的雙肩上。七裡身體一顫,然後毫不猶豫的雙手持刀朝著船帆用力捅去,忍者刀從伐折羅的腹部穿過,帶著血的半截刀頭從背後戳了出來。

伐折羅悶哼一聲松開武器,七裡用刀頂著伐折羅猛沖,兩人被巨大船帆裹著一進一退直到橫桅杆尾端,米色的船帆被兩人的血完全染成紅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扭在一起從高空摔向海面,在海面濺起朵巨大的白色水花。

建文見狀將手裡的轉輪火銃朝騰格斯扔去,邁開腿跑向七裡和伐折羅掉落的方向,騰格斯剛剛伸手接到火銃,建文深吸一口氣閉眼從船舷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