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所穿的是大明提督級別的金色鎧甲,披著的是他愛穿的黑色戰袍。

“我們在哪裡?”鄭提督問道。

旁邊王參將湊過來答話,他的臉也好生年輕,臉上皺紋沒有那麼多,鬍子也還都是黑的:“在蘇門答剌海,前方被我軍持續擊破中的是錫蘭山國王的海軍。”

“錫蘭山國國王?”

鄭提督回憶起來,那是二十年前一次難以忘懷的海戰,錫蘭山國國王意圖稱霸諸國,建立起龐大海軍,剛剛成為大明水師正副提督的鄭提督與破軍率領艦隊跨海遠徵,同自恃強大的錫蘭山國艦隊激戰。

鄭提督觀望海上戰局,錫蘭山國的艦隊不敵大明水師的強大火力,許多船隻被擊沉擊傷,火焰在海面上熊熊燃燒,不時間雜著船上火藥爆炸之聲。見敗局已定,錫蘭山國王的旗艦從散亂敗退的敵陣中殺出,這是一艘在船頭裝飾有腰掛人頭的印度教戰神杜爾加彩色木像的南洋風格大帆船,國王端坐在船尾樓的王座上,船甲板上用針穿刺著面部的百名婆羅門僧侶在齊聲念誦秘咒,幾名長老用帶有鐵刺的皮鞭抽打他們的後背,僧侶們露出痛苦表情,他們在用最痛苦的方式召喚神靈助戰。

他們的祈禱有效了,海面上憑空出現巨大渾濁的漩渦,周邊海面也被攪動得浪濤翻滾,海面上明軍水師的隊形被攪亂,許多船隻相互碰撞。

百來只帶有吸盤的纖長觸手從海中無聲無息伸出,對周邊的明軍戰艦展開無序攻擊。明軍將士很快從初期的慌亂中清醒,用船載的佛郎機小炮以及大將軍炮還擊,甲板上計程車兵也在軍官帶領下用火銃亂射。隨著一陣“轟轟轟轟”的炮擊,海上火藥造成的煙霧繚繞,一些觸手被擊碎,一些則還在進攻船隻,有的小船被它搖晃顛覆,有計程車兵則直接被觸手卷走。

兩名躲閃不及的明軍士兵被觸手卷起,發出“哇呀哇呀”的亂叫。刀光一閃,桅杆粗細的觸手被斬為兩段,士兵落入水中,他們趕緊撈過浮在水面上的木板。當他們看清救命恩人的面目,都振奮地歡呼起來。

破軍單手拎著出鞘的巨闕劍,另一隻手抓著一艘沉船露出海面的桅杆,正在注視前方的漩渦。海上彌漫的嗆人火藥味讓他絕的有些口渴,於是從懷裡又掏出酒壺,想要喝上兩口。

三隻觸手同時朝著他襲來,破軍騰出手去拿酒壺原本就很困難,見到又有觸手襲來,他想把酒壺放回懷裡,不料酒壺被觸手打落。破軍大怒,正要揮劍去砍,只見眼前閃過一團黑色烏雲,同時出現的三朵銀色劍花將三隻觸手切為數段。

“誰要你幫忙,多此一舉!”看清出手相助的鄭提督穩穩落在對面一艘半沉的船上,破軍不快地說道,他尋找掉進海裡的酒壺,哪裡還尋得到?

“早告訴你少喝兩口貓尿,小心誤事。”鄭提督比破軍要老成持重,有事沒事總是愛訓他兩句。

“這可是金陵通濟門旁楊家酒坊的老酒,而且是最後一壺了,這回回航路上都要忍著酒癮。”破軍不滿地嘟著嘴,這個年輕人雖說閱歷比自小在羽林軍中長大的鄭提督要多,但江湖氣極重,最受不了軍隊的苛法嚴規。

“老大!那邊有東西出來!”

青龍船行駛到兩人身邊,船上指揮的是破軍的副手老何,這人是破軍從老兵裡提拔上來的,識字不多,可最是能忠實執行破軍的命令。

聽說有東西出來,破軍也顧不得再找他的酒壺,一個筋鬥翻上青龍船的龍頭,扛著巨闕劍朝漩渦處張望。只見漩渦中心升起了長著豬鼻子的奇怪生物,嘴上生著獠牙,身披鱗片,背上長著無數觸手,塊頭大得像四層高樓,看來方才襲擊明軍的觸手都是從這家夥身上長出來的。

怪物背上的觸手突然伸長,將錫蘭山國王船上的婆羅門僧一股腦捲起來送進嘴裡,滿口大牙一上一下大嚼,不出片刻就將眾僧吃了幹淨。

“轟轟轟——”

周圍的大明水師戰船見這怪物兇暴,紛紛聚上來環繞著它用輕重火炮和火銃射擊。數百發炮彈藉著火藥的強大推力飛向怪物。怪物的觸手大小不一,小觸手遇到炮彈都是應聲而斷,大觸手卻能將炮彈輕易撥打到水裡,偶有幾發擊中怪物的炮彈,卻因為它身上覆蓋的厚厚鱗片難以穿透,無奈地也被彈射開。

海面上被打飛彈落的炮彈,在怪物身邊激起成片大小水柱水花。

鄭提督眉頭一皺,雙手握緊娥皇女英二劍,看來這怪物是秘術造就,凡間兵器對它並無特效,唯有自己的娥皇女英,以及破軍的巨闕才能傷到它。

“讓我用青龍船載你一程如何?”

鄭提督回頭望了眼對他發出邀請的破軍,嘴角露出笑意,雙腳一點下沉中的破船,也跳上青龍船的龍頭,和破軍並肩而立。

“小青龍,迎上去!”

青龍船發出一聲清嘯響應破軍的命令,三十二個輪盤開足力量,卷著白色浪花朝著怪物沖去。這艘破軍的座船,乃是大明水師第一快船,不出一盞茶功夫早駛到和怪物奮戰中的明軍戰艦中。

“看樣子是變異的海豬。”鄭提督仔細辨認,辨認出這是一頭名為海豬的兇猛海獸,而在婆羅門僧人秘術加持下,讓它又變得更為兇猛。

“如果沒錯,這家夥的命門應該是在……”

沒等鄭提督說完,身邊一團紅色流星。拖著長長的紅色尾痕,朝著海豬飛去。海豬見破軍朝著自己飛來,立即伸出十幾只觸手來攻,破軍巨闕一揮,將觸手全都輕易切斷,引得正在圍攻苦戰的明軍將士們發出一陣陣振奮的叫好聲。

鄭提督搖搖頭,破軍這家夥是個急性子,打起仗從不聽他講話。他感到右手有點兒顫抖,雙劍“嗡嗡”叫個不停,看來這頭海豬是個硬茬子,娥皇女英聞到強者的血氣都興奮地鳴叫起來了。

黑色流星從青龍船上騰起,也朝著海豬飛去。海豬背上小觸手無數,粗壯有力的大觸手卻只有四隻。它騰出四隻觸手和破軍纏鬥,破軍踩著海豬的觸手在空中揮舞巨闕劍左右格擋,和四隻鐵柱似的觸手打在一處,直打得火星濺射。海豬見他難對付,便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想攻擊其不備將破軍吞下,不料鄭提督正好趕上,雙劍左右開弓,將它伸展在外的兩顆大牙切了下來。

見到主將出馬即挫傷海豬的銳氣,明船上計程車兵們又是一陣歡呼。

破軍大吼一聲,奮起一劍,將其中一條觸手攔腰切斷,巨大的觸手掉落海中,又激起一片水柱。

“這家夥全身披著鱗片,剛硬如鐵,唯有脖頸的那撮鬃毛下是命門,你對付觸手,我去攻它命門!”

鄭提督說罷,跳上海豬後背,仗劍朝著海豬脖頸沖去。海豬感到危機降臨,放過破軍不顧,集中所有觸手去攻擊鄭提督。鄭提督被突如其來的觸手強攻阻住腳步,揮劍砍斷好幾簇,卻被一隻主觸手攔住。那觸手朝著鄭提督一卷,想要將他捲住。紅色鬥篷裹著巨闕劍自上劈下,將粗大堅硬的觸手齊齊切斷,由於用力過猛,大半個劍頭竟然穿透海豬層疊堅硬的鱗片護甲,傷到了下面的肌肉,疼得海豬“嗷嗷”吼叫。

破軍將巨闕劍從海豬體內拔出,深深吸了口氣,雙手抓著劍柄如陀螺般飛快旋轉起來。擋在前面的觸手條條應聲而斷,給鄭提督開出條通道。

鄭提督趁著敵人受到攻擊,動作遲緩的瞬間,幾個箭步沖到海豬的脖子上。海豬頸部中間有一撮深紅色的毛,這裡正是它脖頸連線處最柔軟的地方,並無鱗片保護。鄭提督雙手倒拿著娥皇女英,用力向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