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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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鐘仁的小廝菊生找到鐘信,告訴他大爺讓他馬上回去的時候,大小姐鐘毓正在一桌桌的給親眷們敬酒,並剛好來到了他所在的最後一席。
這個席面上坐的是鐘氏家族裡小字輩的男賓,多是些紈絝子弟,此刻藉著酒勁兒,正談得熱火朝天。
他們這些人又能有什麼正經事,所談的,不外乎玩窯姐泡相公、或是捧戲子追女明星之類的話題,一個個興致勃勃,並沒人將窩在一角的鐘信放在眼裡。
甚至於有兩個後生喝起了興,見他方才為大家端茶倒水,便幹脆拿他當作伺候人的小廝,呼喝著讓鐘信幫他們斟酒佈菜。
當鐘毓和邱墨林帶著兩個丫頭走過來敬酒時,菊生正拉著鐘信的袖子,催著他早點回去,以防大爺因他遲了而大動肝火。
鐘毓從早上聽說鐘信生母和自己撞了生辰,就頭痛發作,生了一肚子的閑氣。
她在品簫堂後的隔間吃藥休息,卻讓貼身丫頭鳳兒留在外面。
故而,二嫂於汀蘭故意生事、男嫂子秦懷演奏西洋樂器出了風頭,以及大少爺未來赴宴,大少奶奶又和三弟一起提前離了席,如此種種,都通報到了鐘毓這裡,讓本就不痛快的她心火更盛。
她是嫡出的長女,從小受盡寵愛,是鐘家第一刁蠻任性之人。
自打聽說自己的生日撞了個喪門,竟果真敗興之至。不僅二房嫂子借機生事,連一母同胞的兩個兄長也不給自己臉面,真是氣了個倒仰。
所以在出場應酬之際,一張俏臉時陰時晴,憋了好大一股子的火氣。在於汀蘭那一席上敬酒時,鐘毓本想找個由頭發作,好好敲打敲打她。偏生三房的老六鐘智藉著酒勁兒,一直在邊上胡混,倒沒有尋到與於汀蘭較量的機會。
此時見菊生在席上拉扯著鐘信,耳朵裡又聽得什麼“快快回去,不然大爺要生氣了”雲雲,鐘毓心頭火起,用手指著鐘信和菊生,張嘴便罵:
“你們倆拉拉扯扯做什麼?姑奶奶我過來敬酒,你們不說主動伺候,反倒忙著要退席,你們眼睛裡還有沒有主子?還懂不懂規矩?你們大房的主子奶奶,素日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嗎?我真是搞不明白,他又不是什麼婦道人家,也不會像娘們兒一樣懷胎備孕,藉著有了身子就裝腔作勢,拈輕怕重,怎麼倒連個下人的規矩都管不好,難道竟是個廢人不成!”
鐘毓這幾句話不僅尖酸刻薄,而且毫不顧忌、夾槍帶棒。不僅將鐘信貶罵為同菊生一樣的下人,更把大房奶奶和二房懷有身孕的於汀蘭,都狠狠挖苦嘲諷了一番。
一時間席上所有人眾皆斂住了聲息。
沒想到鐘家難得辦一次闔族的家宴,竟然會接二連三地出現狀況。不是二房兒媳婦指桑罵槐,便是嫡出的大小姐怒發沖冠,還真是好戲連臺。
鐘毓在看見鐘信那刻,便想起了他的瘋婆子生母,那生了一上午的閑氣,立時勾了個滿懷,不顧一旁邱墨林輕輕拉她,瞬間又開了口。
“話說回來,大房奶奶畢竟是進門不久,又是個男人,便是對下人疏於管教些,倒也罷了。我只是不明白,大哥怎麼也會被糊塗油蒙了心,失了分寸,竟然什麼人都胡亂用起來。連我過生辰這樣的日子,也不分個貴賤尊卑,管他什麼出身的下流貨色,都讓他來入席,真真是倒足了姑奶奶的胃口,我呸!”
她罵到興起,對著鐘信面前的空地啐了一口,粉臉上寫滿了鄙夷與輕蔑。
鐘信被她啐了一口,不敢露一絲羞惱反駁之意,反倒更加謙恭地躬下身去,連一聲也不言語。
何意如雖然對這個寶貝女兒嬌寵之極,也知她今天心中不爽,此時是在拿鐘信撒潑出氣。
但一來族中親眷眾多,鐘毓如此發作,未免失了分寸。二來鐘毓責罵鐘信倒也罷了,可是話語中明顯又針對了二少奶奶,一旁的莫婉貞已經皺起眉頭,一副要反擊的架勢。故而何意如急忙站起身,說道:
“毓兒你頭痛未消,剛服了藥下去,這會子大概是藥力初上,最易動了肝火。墨林,你快帶毓兒到娘這邊來,別再跟不相幹的人去生那閑氣!老七你也趕緊回去,你大哥既然派人尋你,自是有用你的地方,他身上不舒服,倒別誤了事,馬上回吧!”
鐘信忙低聲應允,彎腰躬背,在旁人鄙夷的目光中出了品簫堂。
菊生跟在他一邊,怯生生地看著鐘信的臉,卻見他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看不出悲喜。
走了好半天,品簫堂已不見蹤影,鐘信才開口道:
“大哥這麼急著找我,菊生你可知所為何事麼?”
菊生見他聲音平靜,竟似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不禁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