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景硯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禮道:“母后!您身子骨兒可好些了?”

段太后揮出的手尚懸著,她動作一滯,緩緩看向跪伏在地的景硯。

突然,她顫著手,怒指著景硯,“我兒屍骨未寒,你穿成這樣,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給誰看?!”

景硯大驚。她何曾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相反,她恐怕被太后責備“天子新逝,這般披頭散髮的成何體統”,還特意讓秉筆細緻綰了發。

至於“穿成這樣”,她不過是穿了皇后常服罷了。

眼看著那軟榻上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容顏的女子憔悴的模樣,景硯不禁悲從中來:她們皆是為同一人悲慼,卻為何這位自己從小稱為“姨母”的女子要這般為難自己?

景硯深覺委屈,又憐惜段太后喪子之痛。她強忍悲慼,叩頭道:“母后,孩兒何曾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深吸一口氣,又道:“孩兒想著,就算……就算陛下……不在了,這大周江山我們……我們也得替他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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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太后冷笑:“大周江山?我們?若非娶了你,我的哲兒怎會年紀輕輕就……”

說著,淚水奪眶而出。

“可憐我的哲兒,他才二十歲啊!要不是你攛掇,他豈會什麼御駕親征?”

景硯更覺委屈。她清楚,自從三年前哲違逆母命娶自己的那一刻起,無論做什麼,自己都是錯的。

她眼中噙著淚,再拜道:“孩兒不敢說自己對不對……只盼著母后能多想想這大周江山,多想想列祖列宗的基業……”

段太后嗤道:“你在教導哀家嗎?”

“孩兒不敢。”

“哼!你剋死了我的哲兒,如今越發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景硯愧道:“誤了給母后問安的時辰,確是兒臣的錯,只是,事出有因……”

“罷了!”段太后一擺手,“哀家不想聽!更不想見你!回你的坤泰宮去!”

景硯大慟,泣道:“母后就算不待見孩兒,好歹也想想大周江山……”

“江山!江山!你眼裡就只有江山!”段太后急道,“哀家的哲兒都沒了,還要這江山做什麼?給我的哲兒陪葬了事!”

景硯愕然。旋即,她明瞭這不過是一個喪子母親的傷心話,怎麼能做得真呢?

她不甘心地又道:“母后就算不管這江山了,難道連自己的初心都忘卻了嗎?”

段太后睨向她,凝眸,眼中寒光閃過:“哀家的初心?”

景硯大著膽子迎上那冷冽的目光,肅然道:“母后最推崇者,難道不是高祖皇帝嗎?”

段太后半晌不語,突地冷哼一聲:“你倒知道得多!哲兒果然在意你非常……”

“兒臣最推崇者,亦非高祖皇帝莫屬啊!”

“那又如何?”

“母后不想重溫多年前的夢想嗎?”景硯殷殷道。

“你想說什麼?”

“阿睿!”景硯喚過呆立在身後的雲睿。

段太后此時才注意到雲睿小小的身影,目光一時移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