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老人提起毛筆,寫下了五個工整的大字:

仁,義,禮,智,信。

這是五常之德,喻傾城跟隨師父學拳的時候,就學過寫這五個字。不過這位老人的文學造詣,明顯要高深許多,他寫的這五個字非常的規範,工整,沒有半點誇張的筆法,完全就是歸於了字本身具有的含義一般。喻傾城看著這五個字,好像看到了五個最為標準的拳架子,立樁一般的躍然紙上。

而老人的筆,就好像一杆小槍,揮毫之間,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前輩好字,好筆法!”

“哈哈,見笑了。”老人下了這五個字後,微微休息少許,竟然重新又拿起了一張紙,同樣又寫了一遍五常之德。但這一次,他寫的是繁體字,待喻傾城看時,似乎比之剛才又多了幾分意境,好像武功從明勁踏入到暗勁一樣,更好像年代從現代退回到了建國之前。字並不光是傳達的語言,更能夠體現出一個時代的沉澱。

而之後,老人依然寫著這五個字,從繁體又寫成了小篆,大篆!喻傾城好像也跟著老人的思緒,將心靈暢飛到了更為久遠的年代之中。而到最後的一張紙上,老人卻放下了手中的筆,虛虛的握著自己的右手,就這樣對著面前的白紙靜靜的比劃著。但是喻傾城能夠感覺到,老人開始消耗著大量的體力。

此時老人所描繪的,是鐘鼎文,也是商周之前,大道未盡的文字。

“大道可行,國家是君子禪讓給君子。而無道之邦,是小人奪權於小人……”喻傾城一動不動的望著老人,只到他最後疲勞的靠在了輪椅之上。老人全身汗如雨下,靜靜的喘了著氣,顯露出了傷神的樣子。“丟掉道德,才能夠重拾道德……我一生的精研,就在這幾張紙上了!丫頭,你看得懂就看吧,看不懂,也不強求。”

“我沒有別的心願了,只希望你能夠傳承下來我一生鑽研出的這點學術皮毛,以後找到正確的後人,再傳承下去吧。”做完這件事情,老人似乎放下了很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鑽研學術的人,最害怕的並不是死,而是怕血脈斷了傳承。拳術亦是如此,所有的藝術都是如此。

“謝謝前輩,我會慢慢領悟的。”喻傾城慢慢的拿過了那幾張紙,看著上面筆力渾厚的字型,心中頓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雖然老人拿的是筆,喻傾城端的是槍,但老人寫字的時候,卻讓喻傾城有了一種槍杆和筆杆交融的感覺!不過,這樣的感覺一縱而逝,她並沒有抓到,只是略微的感應到了一點罷了。

至誠之道,並不是那樣容易領悟的。有時候,並不和修行掛鈎,需要的更是機緣。

喻傾城把這幾張紙小心的摺好,放進了自己的包包裡,隨後取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到了老人的手上,告訴了他密碼。“前輩,卡裡大概有一百多萬,您拿著安個家,或者隨便出去旅行一下,也免得在外面風餐露宿,被屑小人物欺辱。”喻傾城說著,微微握了一下老人的手,老人也會心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丫頭。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代宗師的,我不會看錯。只可惜,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啊……”

喻傾城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安排老人早早安睡了下來。自己回到房間裡,回想著這次從軍,家訪,真的有一種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意味。

第二天,時近中午的時候,大家才醒了過來。喻傾城也喚醒了老人,接他一同上了車,好像對待長輩親人一樣一同出行。

就如此,喻傾城在隨張永厚他們家訪的這段日子裡,也把這位老人帶在身邊。雖然她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兩人卻頗有共同語言,老人也每天都教喻傾城重新學習撰寫書法,從簡體到繁體,再從小篆到大篆。喻傾城雖然還沒有真正達到領悟至誠之道的地步,但對於描摹這五個字的書法造詣,卻是有了長足的進步。

甚至,她能夠漸漸體會到毛筆這杆小槍,和武術的大槍之間那種形影一般的關系,離拳術的化勁層次又邁出了一步。

“說不定能夠讓我真正領悟修身的意境,拳術入化,還真是應驗在了這位前輩的身上。”

直到過了幾個星期之後,喻傾城和張永厚一行人也走訪了周邊十多個村落,眼看家訪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喻傾城這才送走了老人,和張永厚一行人駕車踏上了歸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