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向來口舌如劍,如今倒是被戶部壓制,一時面紅耳赤,憤懣起來。

謝端看向李不虞,李不虞點點頭,站出來開口:“此事都護院早有議論,寧西城正值戰敗,稅收之事確如蔡尚書所言宜早不宜晚。寧西王已受封,商道也已經開啟,既然用我大盛商道便該交上稅款。”

李不虞又轉向鴻臚寺:“不過寧西稅收與朝貢可一分為二,稅收由都護院和戶部主導,朝貢則在使者入京朝時由鴻臚寺主導。蔡尚書,鴻臚寺卿,二位大人覺得如何?”

得了稅款,蔡尚書便已心滿意足,鴻臚寺自然也沒有異議,李不虞這個和事佬做得很是不錯。

兵部已得李不虞帶回的北境戰報,兵部尚書整理彙總之後上報北境一應陣亡、傷損、生死不明的兵員名單。

謝端當朝下旨:“北境陣亡士兵親屬一應下發撫卹金,傷損兵丁中重傷者可遣送回鄉養傷,輕傷者可就地休養再回行伍,生死不明者一律依照撫卹金的例下發。所有參與此戰的將士兵丁參照我朝武將晉升制進行嘉獎晉升,此事由兵部主辦。”

“三城巡防營將領各升一等,京城建統領府,同二品軍侯,此事由戶部主導。”

兵部尚書:“是。”

戶部尚書:“是。”

這兩樁大事落定,謝端又處置了各地秋收之事,還有兩處水患,江南運河商貿,東海港口航線確定幾件大事。

謝端在朝上處事已頗有幾分皇帝的模樣,議事又快又準,一場朝會連著處置近十件事,朝中卻並無扯皮置喙,全然順暢無疑。

在他身後,李不虞暗自打量,目光隱晦而剋制地順著他的背影輪廓描摹。

這世上有人皮囊驚豔,卻不如他家殿下貴氣天成。

矜貴如此,叫人不敢直視也叫人移不開眼,李不虞知道皇帝陛下已經倦了高處不勝寒的日子,他父親解甲歸田,陛下更是巴不得謝端早日繼位,他們好去逍遙自在。

謝端正為此發愁,李不虞想了兩日,正好接著年節和寧西朝賀的事催陛下回來。

將此事與謝端說了,謝端正在馬車上牛飲茶水,全然沒了人前的稟氣端方,聞言後狡黠一笑:“此法甚好,父皇躲在行宮時日已久,年下八方來朝,總不好也是我這個監國太子相迎。父皇為大盛顏面,為安定八方屬國自然會出席,到時咱們正好躲躲清閑。”

李不虞替他倒茶,吹去杯盞熱氣,遞過去:“是,秋收已定,正是召各地臣子入京述職的好時機,遲則月末,早則下月初,父皇總該回來了。”

謝端又飲一盞,伸了個懶腰,歪到李不虞肩頭:“還是我家太子妃聰明,不然我可要累死了。”

“等父皇回京,咱們也找個溫泉莊子玩上幾日,到年後,冬日落了雪,正是賞梅的好時節。”

“正是正是,宮中那幾個小的也都不帶,洪恩也罷,曜兒也好都愛纏著你······”

“哦,吃醋了?”李不虞捏他的下巴,笑眼彎彎,顯然帶著調笑,“今日左閣老才同我誇你張弛有度,處事有方,怎的揹著人的殿下竟還同小孩子吃醋。”

謝端理直氣壯,親了一口李不虞的臉頰:“怎的?不許?”

李不虞看他挑眉的模樣只覺得心癢,哪裡會不許,笑得更深,顯然是許得不能再許。

“說好的,不管曜兒怎麼撒嬌,你都不許帶幾個小的出門。”

“是是是,只帶殿下,好不好?”

車內哄著,車外都得裝作不知道。

常安捂著嘴偷笑,封刀和封劍面無表情,其實卻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都為謝端高興,殿下肩上的擔子很重,陛下都是知道的,但這條路能並肩的人寥寥無幾,也就只有在李不虞面前,謝端才能縱情任性一回。

東宮之中,書房設了兩張桌案。自李不虞回來,謝端每日的繁重任務有人分擔,每日用膳就寢也有人盯著看著,再沒了從前連軸轉的時候。

入京述職的日子未到,謝端便日日打發人去行宮問安。

皇帝頭兩次只覺得兒子過於殷勤,到第三回便咂摸出些滋味來,甩著魚竿同李信說:“不愧是將星,才回京就給知正出了這樣好的主意。這兵法都玩到朕這個皇帝頭上來了。”

“陛下既然知道那便不妨事,日日客套應付,打發人回去就是了。”李信專心釣魚,答話間還不忘收竿,利落地將魚甩進網兜。

皇帝:“哪有那麼輕巧,秋收過後便是冬日,入京述職的詔書已下,年節前的八方朝拜估摸著也已在路上,知正早已算定,咱們這行宮是住不久嘍~”

李信:“陛下這皇帝倒是也做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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