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言猶在耳(第1/2頁)

第54章·言猶在耳

春末，忠王妃誕下一女，三日後薨逝。

滿眼白布靈幡，鐵骨錚錚，一生英勇的忠王不顧禮儀，抱著襁褓中的女兒跪在忠王妃的靈柩前三天三夜，水米不進。

孩子的哭聲那樣稚嫩又那樣哀傷，令人不忍多聽。

帝後親臨，為才出生三日的孩子封郡主之位。謝靖抱著孩子謝恩，邊上的文姚替她的姐姐接過這份大盛朝前所未有的殊榮，一身素白，眼角通紅，規矩禮儀上卻分毫不差。

文姚喚奶孃過來，將孩子抱走，謝靖起初還抱著不鬆手，文姚溫聲：“春和在腹中時，姐姐即便百般不適也從不肯餓肚子。”

鬆了手，奶孃抱走小郡主，哭聲隨著輕哄漸漸止息。

文姝早早為孩子起了閨名——春和。

他們年少的相逢便是在春日，文姝自小要強卻身子羸弱，她最愛春日，這兩個字是她畢生所愛。

初次聽到文姝用閨名喚腹中孩子時，謝靖眼眶倏忽紅透。雖說太醫診脈說腹中大約是男胎，但文姝和他都是更盼女兒的，生死相隔後，文姝想讓他過得好一些。

女兒更貼心些。

那時，文姝靠在他懷裡，滿眼柔情地撫摸自己的肚子：“女孩兒貼心，若是男孩兒只怕總要受你的氣，馬步紮不好要挨罵，箭射不準還要挨罵······”

謝靖只是笑：“有你在，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罵不了。”

文姝沒有說話，這樣小小的期盼，她怎麼忍心打破。

所以，最後的三日，她近乎是不眠不休得看著自己的女兒和丈夫。那是她虔誠許願，和上天換來的三日，太醫們已經沒有辦法，再好的藥材也吊不住她的命，能有這個女兒，能有這樣的三日已經超出她的盼望。

“阿靖，我這輩子有些短，來世我定好好的，陪你白首······”

“女孩兒嬌養些也無妨，但你不能寵壞她，父皇母後必然會多心疼她，你不可再過分······”

“姚兒是我妹妹，是個頂好的姑娘，終究是我這個姐姐和文家對不住她，你要好好待她，春和也要好好孝敬她······”

謝靖什麼都應下，什麼都聽話，什麼都點頭。

抱著自己此生的摯愛，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睜眼。

“哇——”

文姝咽氣的時候，襁褓中小小的嬰孩像是有所感應，哭聲驚天動地，又像是替她的父親痛哭一場，文姚和奶孃怎麼哄都沒用。直到哭啞嗓子，謝靖將她抱到文姝還溫熱的懷裡，春和才漸漸止住哭聲，掛著淚睡過去。

忠王妃的葬禮有帝後親臨，又封文姝的母親誥命，葬禮比肩皇貴妃儀制。

輟朝三日，帝後及宗室淡服，百官青素服，因忠王府無子，皇長孫謝曜代主饋奠。

皇室宗親單設靈棚，謝端和李不虞前來祭祀時正遇上謝翊和史潤盈，謝靖連日傷痛已經病倒，文姚成了忠王府的主心骨。

史潤盈眼圈都是紅的，神情哀傷，見謝端和李不虞進來側身擦了擦眼淚。

謝翊輕聲寬慰她，替她要了一盞熱茶。

想起病榻上的二皇子，謝翊看向謝端：“你二哥如何？”

謝端語氣中憂心更多：“男兒有淚不輕彈，二嫂過世，二哥就像是沒了魂，若不是有春和，只怕······”

鰥鶴孤鴛，永失所愛，謝靖是長情的性子，這是窮極一生也難癒合的傷。

頭七日，謝翊和謝端幾乎日日都來，陪著謝靖一道吃飯，偶爾逗逗襁褓中的小侄女，挑揀著好聽的話說。外人在謝靖面前總避諱著文姝的名字，但謝翊和謝端卻沒有，謝靖喜歡文姝從來不是秘密，兄弟連心，一早便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