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君君臣臣(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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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君君臣臣
“禍起蕭牆,延誤軍機。”
彈劾的摺子在金虎衛押送史嘉安入京的那一日湧入中書,禦史言官大有不肯罷休的架勢,連同宗親也有進宮面聖暗示陛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大戰在即,要緊的不是顏面,而是戰機。
北境已經開戰,雖尚未因此産生大的損傷,然大河的情形也隨之呈送京都禦前。
陛下不得不罰。
史家門庭冷落,連同朝堂上曾受史文聊指點,曾自稱“門生”的年輕仕子們也避之唯恐不及。左大學士補內閣王閣老之缺,左詢已出任東海,而陳懋才調入禦史臺兩個月。
相關史家、史文聊、史嘉安還有景王殿下的彈劾摺子都是他在統管歸攏。
尺牘累累,不可懈怠。
彈劾連著數日不曾歇,皇帝突然稱病罷朝,東宮車馬匆匆入宮,正趕上百官被內監們引著送到宮門口。陳懋想起東宮少詹事嚴辭,想著太子和太子妃入宮侍疾,嚴辭今日必然是得空的。
於是去尋,二人找了個東街的茶樓說話。
嚴辭疑惑:“外面亂,為何不在家裡?”
陳懋苦笑:“我家日日不知多少人找上門來,若在家裡,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
他們二人在外相見一句私交甚,但若在陳懋府上見面難免被有心人捉把柄。篤彈劾關頭,陛下罷朝,東宮少詹事和禦史臺的臣子在一處,外面的人還不知會怎樣揣測東宮的意圖,藉此打探訊息,豈不讓嚴辭平白招惹是非,還帶累東宮攪合進來。
嚴辭給他倒茶,算是收下這份好心。
陳懋:“京中都知道太子與景王手足情深,景王又素無大錯,品性出眾,即便在史家這個坎上也至多心軟而已。”
請罪折、主犯、主犯供詞都一應押送回京,自請降階,懇請嚴懲,只求留史家香火得以保全史妃的哀榮。這對一個親王來說已是頗重的處罰,但或許是因為北境緊急,也或許是史家之舉又讓百官發掘新的世家蠹蟲,景王請罪至此,對他的彈劾依舊不少。
“陛下罷朝便是態度。”嚴辭向來嘴嚴,又從不在外多話,今日難得開口點明。
陳懋一愣,隨後點頭:“多謝。”
禦史臺有彈劾諫議之權,其中分寸如何把握,細枝末節只怕比大盛律條也不為過。左家雖也是靠山,但陳懋經手的這些奏摺若處置不妥也極易惹怒天顏,嚴辭在提醒他。
昭陽殿旁,文暉閣內,皇後早到。
皇帝沒病裝病,但也確實頭疼,皇後褪去錦鞋上榻替他揉著。
謝端和李不虞進來得匆忙,請安之後便要查問太醫,福內監卻拱著手笑了笑,將閣內侍從遣出門去才開口。
“二位殿下莫急,陛下無礙。”
謝端很快看清形勢,看向他父皇的眼神甚至有些吃驚:“裝的?”
李不虞也沒想到皇帝不惜裝病也要罷朝躲清閑。
兩人坐下,皇帝才半靠著開口:“幾日下來鬧得頭疼,朝上吵,下朝後禦史臺面見還吵,摺子沒斷過,宗親那邊也多有試探暗示,實在不受其擾。”
皇帝自繼位以來一直勤勉,上次病後,放權給太子,心境上也鬆快不少。此番景王和史家的處置並不是太子能下定論的,尤其景王是長兄,所以摺子和諫言都壓向昭陽殿,皇帝聽煩了便找個藉口躲一躲。
外面不知皇帝心思,難免猜測打探,大約能消停上兩日。
雖如此,事情卻還是不得不處置,供詞和北境的戰報寫得很清楚,大河之戰確因馬醉草而失先機,只是尚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戰事上李不虞最熟,皇帝便問他的意思。
“兒臣以為,延誤軍機一條確實無可辯駁,但不該歸在皇兄身上,而是主謀史文聊和主犯史嘉安。九族之罪或可恩寬赦免,但這兩個人的死罪卻不可逃脫。”
李不虞知道糧草和幹草若是不幹淨會有什麼嚴重後果,但史嘉安動的只是興陽地那一批,估算數量也只夠大河城一旬的用量。既然上官將軍已經察覺,這批糧草只需要篩選或者替換就無礙,但此風需牢牢殺下,足夠的威懾力才能保證前線將士們的安全。
皇帝聽完,並無異議:“梟首示眾,死前宗祠除名,死後不奉香火。”
謝端:“史文聊已是陌路,只怕不等押送到京都就一命嗚呼了。”
皇帝搖頭:“不用押送入京,直接在興陽收押,等刑部定下日子,史文聊、史嘉安一道在午時行刑。”
至於景王,皇帝看向謝端,問他怎麼想。
心軟不是壞事,卻也可以辦壞事,皇室的威嚴,軍事的緊要,糧草的重任不該因為一人的心軟便成為峭壁繩橋上的巨石。
他們都太清楚謝翊的軟肋,心軟重情——溫有餘,厲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