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子規鳥

“皇、皇兄……”

規王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抖,他連跪都跪不住了,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十弟,別來無恙。”陸淵嘴角噙笑,將鐵面扔在了規王面前。

規王看著面前的鐵面,看了看陸淵,又看向了沈言。之前的記憶逐漸回籠,聲音發顫:“你、你們在耍我?”

“耍?”陸淵給了他莫名其妙的一個眼神,“朕可沒有那麼有空,你要是不謀反,朕也不會淪落於此。”

“淪落……”規王喃喃道,難道他們現在還沒有回宮?還是因為陸淵的離京,京城出了什麼么蛾子嗎?

看著規王臉上的幸災樂禍,陸淵更是莫名其妙:“要不是為了捉你,朕也不用被總管唸叨至此,回宮多久了?朕連總管的手都沒摸著——”

沈言以下犯上地捂住了陸淵的嘴,尷尬地笑了笑:“規王您要是沒事了,皇上還有公務處理。”

規王:“……”皇兄和太監總管……他要是早知道這件事,還用得著從太子下手嗎?!

陸淵連看都不看就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在打什麼主意了,斜睨了他一眼:“你應該慶幸你現在才知道,不然出口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走吧。”陸淵起身,牽著沈言的手眉眼耷拉,有些意興闌珊,“沒意思。”

沈言無奈搖頭,或許是陸淵當初說的十年之約即將到來,他都能感受到陸淵這段時間心中控制不住的雀躍。就像是被困久的鳥兒終於能出籠子了一般。不過與之相對的東宮那邊愁雲慘淡,陸兼或許隱約猜到了一些,這幾日連眉眼都沒有精神。

沈言雖心疼太子,但他同樣也明白陸淵的期待,因為那也是自己的期待。期待著……與陸淵真正地相守一世。

“皇兄!”規王見陸淵要走,連滾帶爬地從軟塌上滾下來,追了上去,“皇兄皇兄!”

但在他的手即將摸到衣角的瞬間,一道鐵欄杆從空中落了下來,欄杆和三堵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規王看著近在咫尺散發著寒意的欄杆突然心慌了。

他不管不顧鐵欄杆卡得他胳膊生疼,用力探手抓住了明黃的袍角:“皇兄!”

“鬆手。”

“皇兄要關我到幾時?”規王只覺得委屈,這裡分明是個鐵籠子。

“幾時?”陸淵施捨了給他一道眼神,“看你什麼時候活夠了,什麼時候就出來吧。”

“我可是你親弟弟!”規王失聲道,“而且我根本沒有實力與皇兄抗衡不是嗎?母後剛死您便要迫不及待對唯一的胞弟動手了嗎?”

陸淵突然蹲了下來:“把眼淚抹抹,別學戲子那套。你知道父皇臨終前留給了朕一道賜死母後的旨意嗎?”

“賜死……母後……”規王喃喃道,可為什麼?留子去母?可皇兄繼位時已經行了冠禮,而且母後何時在皇兄手上討過便宜?若母後能與皇兄分庭抗爭,自己也不至於淪落於此。

“知道為什麼父皇不會立你為儲君嗎?”

“為什麼?!”規王急切道,這件事他一直如鯁在喉,午夜夢回總會心生不甘,甚至自己這個王爺都不是父皇封的。

陸淵一點一點地將他的手指掰開,緩緩道:“朕方才說的關於朕那胞弟的故事你忘了?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

規王呼吸一窒。

一瞬間他猶墜寒潭,冰水灌入耳朵,整個世界模糊成了一片,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只能仰頭看著陸淵一開一合的薄唇,隔了很久很久,才聽見那模模糊糊的聲音——

“規,是父皇賜予你的稱號。規,是規矩,也代表子規鳥。太傅不是說過?鳩佔鵲巢說的便是子規。”

一八七、耗此生

“先皇……”沈言啞然,此事他還真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