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同白首

出了正殿時,老太監喚住陸淵:“陛下,先皇泉下有知,也會為陛下高興的。”

“多謝公公。”陸淵一笑,“不過有一事朕還得提一次,公公當真不願頤享天年?”

老太監卻搖了搖頭:“老奴在這裡挺好的。”

“可朕當真於心不安,父皇當年特地將朕喚過去,讓朕一定要善待公公……”陸淵嘆息道,大昱皇族很早就廢除了活人殉葬的制度,尤其是父皇和皇祖父堅持不讓人殉葬,以示待民如子,嚴公公當初應該是想殉葬也無門路。

沈言終於確信自己之前沒有看錯,老太監此時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瞼:“先皇心慈……總是惦記著奴才。”

“公公,父皇雖待人寬和,但也不是什麼人都會惦記,惦記著公公便是因為公公值得他惦記。”陸淵直言不諱道,隨後從袖中摸出了一把鑰匙,“公公若是願意,隨時去看看,也莫辜負了父皇的一片心意。”

嚴公公顫巍巍地接過鑰匙,聲音已經沙啞了:“多謝陛下……老奴願陛下與沈公公白首不離。”

於他而言,白首不離便是最美好的祝願了。

“朕會的。”

一六八、掏心窩

“沈公公!”

“殿下?”沈言回頭,便見喚住他的是陸兼。

“孤有事請教,不知公公能否撥冗,移步東宮一敘。”

“殿下客氣了,自無不可。”沈言莞爾,大婚後陸兼的禮數倒是周全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沒有那位太子妃的功勞。

“公公請。”陸兼也是一笑,他知道這位總管大人是不會拒絕他的。

進了東宮的小花園,沈言才知道陸兼應當不是臨時起意。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不算奢華,卻都對沈言的胃口。

“殿下有心了。”坐下後,沈言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陸兼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今日孤當真是找公公談心的,也望公公不吝賜教。”

“太子如今已經能夠獨擋一面,就連皇上在奴才面前也頗為贊賞,朝堂之事奴才遠遜於殿下。”

“公公!”陸兼打斷了他的話,伸手給沈言斟了一杯酒,“孤之所以找您,便是知道整個皇宮,除了陛下也只有您會對孤直言不諱。”這些年裡很多事情,他全靠沈言的提點才躲過一些明槍暗箭。而且沈言是父皇的人,他既然對父皇沒有取代之心,自然也不畏懼與沈言說些掏心窩的話。

“可奴才說的也是實話。”沈言也不再跟他說場面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從前奴才會對陛下說,太子還小。可現如今,奴才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您長大了,這是事實。”

“可孤知道自己還遠遜於父皇,可……”陸兼仰頭將杯中酒喝下,悶聲道,“可父皇這幾日找孤,總像是託付朝政……”

“那說明太子已經成長到足夠讓陛下將大昱託付於您了。”

“公公!”陸兼失聲道,“父皇身體還康健,您此言何意?!”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皇上並沒有打算當一輩子的皇帝?”沈言看著陸兼震驚的面孔,笑意盈盈道。

陸兼“砰”的一聲,失手摔了酒杯,低喃道:“公公,您是在騙孤對吧?”

看著陸兼失神的雙目,沈言嘆息了一聲揮退了聞聲趕來的宮人,輕聲道:“殿下已經長大了。”

“可孤不想!”陸兼就這樣濕了眼眶,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的情緒會如此來勢洶洶,“沈總管……母後已經不要孤了,您和父皇也不要孤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點傷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