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陸璽看著居於高位面無表情的男人,下巴微抬,語氣傲慢道,“孤為何要投胎?”

判官看了一眼隱約要發怒的閻王,趕緊清了清嗓子道:“本官看了功德簿,太子殿下若是現在投胎,本官可以安排你投胎於帝王家……”

“投入帝王家?”陸璽冷笑道,“判官大人沒聽過一句話嗎?”

判官頭疼,他最怕應付這些心眼宛如馬蜂窩的皇家人了:“願聞其詳。”

“願來世不複生於帝王家。”陸璽嘴角挑了一抹譏誚。

閻王倒是多看了他幾眼:“隨你,你若不入輪回,便自己在酆都尋一處住下。”

陸璽挑了挑眉梢,轉身便離開了閻王殿。

他走後,判官看著生死簿上他的命數也有些唏噓:“大人,您說他明明周身戾氣皆已散盡,為何還是如此的桀驁不馴?”

“天潢貴胄,肉身雖滅,傲骨猶在。”

判官倒是有些吃驚,他很少見過閻王贊揚過誰。

閻王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比起跪著求吾賜他來生投得龍子鳳孫之人,吾更願見到傲骨天成之人。”

“確實。”判官嘆了一口氣,“就是有些寂寞了。”

閻王闔眸,微微掐指,旋即睜開了眼睛:“未必。”

……

陸璽當然不知道閻王和判官竟然會在背後討論他,他此時拿著只言片語便忽悠來的大宅鑰匙,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什麼表情。

寂寞嗎?

自然是寂寞的。

陸璽推開宅門後,看著清冷而陌生的庭院,院子裡已經沒有那抹讓人心安的藍灰色了。

“嘖。”陸璽一哂,輕喃道,“罷了,孤便放你一馬,你也不容易,陪著一個註定是死局的人……你那麼喜歡宮外,現在一定會很高興吧……”

他撥弄了一下栽於門旁的竹子,聽著竹葉沙沙的響聲,心想大約六弟此時已經將風鳶送出了宮。宮外的竹子未必有宮中那般多,但是勝在恣意。風鳶喜歡竹子,看見自己為他準備的院子,想必此刻應該會高興吧。

陸璽隨意找了一間房間,也不在意是否整潔,合衣便睡下了。

柔和的風悄悄地吹亂了他的發,吹散了他緊皺的眉頭,但卻吹不走他不願意回想卻總也忘不掉的過去。

世人皆道廢太子驕奢淫逸,可鮮少還有人還記得當年一槍挑了敵方將領頭顱的少年將軍,鮮少有人記得奉旨賑災的欽差大臣,鮮少有人記得那曾在文華殿為文武百官講學的太子爺……

陸璽以為這一覺會一直睡下去,睡到他記不清往事才會清醒。

但可惜的是,他的夢境被磨人的敲門聲敲碎了。

為什麼說敲門聲磨人,聲音不大,但是斷斷續續地不停歇。一會兒急促一點,一會兒又停了下來,但是當陸璽以為已經停止的時候再次敲了起來

陸璽:“……”

他隨意地攏了攏衣服,他從小的教養做不來大聲叫喊的事情,但當他一邊往外走敲門聲依然不停歇時,陸璽的火氣便一下子就竄上了頭。

陸璽不耐煩地拉開門:“你——”

他愣住了,敲門的人也愣住了。

兩人就這樣看著彼此,來人“噗通”一聲突然跪了下來:“風鳶終於見到殿下了。”

陸璽的劍眉高高揚起,突然眼中冒出了火氣,他越過跪著的人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殿下,您去哪?您是不是……真的不要風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