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天她沒有去普渡島,沒有對寧則動過情,便不會被孤山月利用,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她輕聲道:“寧則,你可怪我?”

攀上她指尖的冰涼手指猛地一顫,隨即緊緊扣住她的手背。

“小辭,聽我說。”寧則也是強弩之末,視線中的少女也只能看個模糊,雙手捧起她的手“錯便是錯了,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火海底下之事,我不怪你,那些火毒不足以迷惑我的心智,一切皆是為師自願的,你快離開此地……”

辭暮歡打斷他道:“寧則,我與你的仇恨也罷,糾纏也罷,今日一併消了吧,我們兩不相欠。”

寧則忽然就慌了:“小辭,你要做什麼?快趁他分身乏術離開此地!”

手被人推開,他模糊的視線中,白衣少女緩慢起身,手持一把長鞭沖向孤山月。

正在吸收靈力的孤山月猛然噴血,他怒地睜開眼:“找死!”

抬手輕而易舉地掐住她的脖子,冷笑道:“你以為如今的你還能近我的身?”

赤焰鞭被震遠了去,狠狠砸在道宮門前的石獅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焦黑的鞭痕。

辭暮歡平靜道:“總要試一試,而且你看也未必是完全無用。”她抬起頭

孤山月便也跟著抬了抬頭

只見道宮地底下的聚靈陣落下的地方,顯現出靈陣來,完整的靈陣被開啟了一個豁口,源源不斷的靈力從靈陣裡逃出,那兩只神獸的魂影又將那些四處散去的靈力捉了回去。

孤山月驀地發狠,咬牙切齒道:“即便開啟天路今日你們也得死!”

辭暮歡無所畏懼地抬眼:“那又如何?死又有何懼?”

又是這樣的神情,又是同樣的語氣,他討厭這樣與寧則如此相似的辭暮歡!

“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孤山月捏緊五指,絕色面容瞬間猶如一朵將要衰敗的花朵,皺巴巴的,褪色的,無力的。

辭暮歡從嗓子裡擠出音來:“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會對我手下留情。”

孤山月氣得發笑:“好啊,你們以為天上的那群神明當真是你們的救贖,開啟天路,才是你們悲慘命運的開始。”

辭暮歡盯著他抬起的手掌,靜靜閉上了眼。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他致命的一擊,辭暮歡可不會覺得孤山月當真會放過她。

她本已平靜下來的心忽地跳動了起來,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

是誰?

是他!

辭暮歡瞳孔猛縮,為什麼?寧則為什麼要替她擋這一掌。

寧則雙手死死抓住孤山月的手,硬生生接了這掌,他七竅流血,臉上卻漸漸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他囁動著雙唇。

辭暮歡讀出了他的唇語,他在說“同生共死,也要死在你前面”。

辭暮歡張開嘴卻沒有聲音,她定定看著手腕上的同心符印記在慢慢消失。

頭頂的紅霞滾動,隱隱能感受到神火的炙熱氣息,只是那點靈力終究不足以引下神火。

何況孤山月吸收了靈力,竭力阻擋天路的開啟。

難道今日只能如此嗎?

同生共死,好像也不錯,她真的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追究是誰錯了,就這樣讓所有的糾纏落於塵土,封存這一世吧。

她身子一軟,向後倒去。

腦海中卻不斷閃現出曾經的記憶,那個小木屋,那隻肥鴨子,那隻高傲的五彩鳥,以及那個不染一絲塵埃,清冷嚴厲的師尊,那是曾經她的家。

她又聽到了風聲,又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又聞到了鹹鹹的海味,又看到了路邊的那朵小花,心跳也依舊那般歡快,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她心底最深的記憶,亦是她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那段誤以為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的日子,竟是她最想回去的時光。

她本以為自己恨極了寧則,恨得不願輕易殺了他,百般羞辱他,折磨他,她原以為她對那段被欺騙被矇蔽的日子厭惡至極,可是此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