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築英:“不是不是,不是挖牆腳,就算預定了讀他的研究生,我也肯定會把實驗室現在這個專案做完才走。”

……

“最近兩年,世界各國在受激輻射光放大領域發展很快。我不知道美國那幾個實驗室現在是不是已經做出了第一個發光裝置,可能已經做出來了,但正在走專利申請流程,因此暫時壓下來了論文和媒體的訊息。總之,黃武漢,我們要有緊迫感了。”

李強對黃武漢說。

受激輻射光放大實驗室成立的時候,國外的最新成果是走到了查爾斯湯斯和亞瑟肖洛聯合發表《光學微波激射器計算手稿》的階段。在1958年和1959年,查爾斯湯斯還在往前推進,盡管還沒有做出一臺完全體的鐳射器,但查爾斯湯斯已經寫出了專利文件,由貝爾實驗室拿去走申請專利流程了。

另一個競爭者,哥倫比亞大學的戈登古爾德,是在1957年開始研究受激輻射光放大的。1959年,古爾德率先把“透過受激輻射産生的光放大”這一長串英文單詞縮寫為首字母組成的“新詞”——aser。在1959年4月,戈登古爾德也提交了他的鐳射器的專利申請,後來古爾德和湯斯兩人為“鐳射到底是誰發明的”打了28年的官司。

現在國內能比較方便地查詢到國外的學術論文,但正在走申請流程的專利文件還沒法讀到。但是不但李強,黃武漢自己也知道,這些先走一步的國外研究機構、實驗室,已經快要做出鐳射器了。

“李組長,受激輻射光放大的原子物理、量子方面的原理我們已經完全搞清楚了,光放大的機理我們也很熟悉,但是,我們雖然儲備了足夠的理論,但是要製造出發光裝置來,光靠理論是不行的,所以上個月我才想你求援,要增加人手。”

李強:“那時候你說,需要那種善於設計和使用精密機械的、年輕的技術人員,如果是在研究所和工廠研究室的,要平時就有順手自制實驗器材的記錄;如果是在大學的學生或研究生,那就要動手能力很強、物理實驗次次滿分的尖子。現在找來的這三個人,都是按照這個要求找的。但其實,趙忠堯趙主任,他在物理實驗器材方面就是一個超級高的高手。”

黃武漢攤手:“可是趙老師實在是太忙了,你看他都把我從副主任拽成代主任了,他主要時間花在清華,那裡他捐贈的電磁加速器、蘇聯援助的迴旋加速器有許多科研專案要由他主持。”

李強:“我看看你們這三個援軍到位一週之後的進展怎麼樣。”

……

在受激輻射光放大實驗室,李強看到了他們的鐳射器雛形。這確實是個雛形,有一些特徵像是標準的鐳射器,比如採納了古爾德在1958年提出的“開放諧振”設計,擁有一個開放式諧振器。但射入光的光源指向性一直沒能很好地解決,這個東西對精密度的要求太高了。

射入一束普通光之後,如何在光線的射出口獲得一束單一頻率、單一相位、方向性高度集中的鐳射呢?最好是一摁開關,出光了;再摁一下開關,光滅了。

這個問題也沒有完全解決。

這看起來就是在設計一個實驗裝置。但這東西又不能僅憑手巧就全部搞定,它還要求實驗裝置的設計者深刻理解愛因斯坦提出的受激輻射光放大原理,此外還得了解加拿大科學家約瑟夫韋伯在1951年提出的微波放大的原理、理解蘇聯去年由尼古拉巴索夫和普羅霍羅夫提出的量子震蕩和連續輸出系統構想。

在理解了這些銜接愛因斯坦理論與實際鐳射器的半理論半應用知識之後,才輪得到你親自動手設計鐳射器。

“我們覺得,以現在的工作進展,我們可以半年之內把這個東西做出來。這個東西……李組長你給他起名叫鐳射?”

王之江問李強。

李強:“戈登古爾德把這個東西叫做aser,其實是“透過受激輻射産生的光放大”的英文片語縮寫。我們在翻譯它的時候為採用哪些字想了很久,最後是錢學森拍板,我們還是不要用音譯了,音譯就成‘雷射’或者‘鐳射’了,無論哪種翻譯法,都不夠貼切,尤其是很難讓普通的中文讀者望文生義理解什麼是aser。用鐳射就比較好,這是個意譯的詞,鐳射鐳射,透過受激輻射産生的光。……你們的這臺鐳射器還差什麼東西?”

王之江:“差約瑟夫韋伯的微波放大器,我們按他的論文的描述做出來的器件不能工作,不知道為什麼。此外還差一些細碎零件不知道該如何設計。”

李強:“我在這裡提一個建議,要不你們就先拿這個半成品的東西,去國家專利局先把專利申請上。”

黃武漢:“這,不太合規矩吧,我們這個裝置並不能穩定地産生鐳射。”

李強:“我猜,不,我幾乎可以肯定,美國那些實驗室和研究機構,在他們提交專利文件的時候,附帶上去的肯定也不是完全版的機器。因此,我們搶先一步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就算不搶先一步,我們也不能落後太多,最多最多隻能落後別人半步。”

黃武漢:“……唉。可是咱們的鐳射器現在這個樣子,太讓人揪心了。”

李強:“佔位子最重要。中國和美國遲早是要打通專利隔閡,你承認我的;我承認你的。這個時候,我們手裡也有一樣的鐳射器設計專利,就可以叫做獨立發明的雷同專利,可以拿到談判桌上去談條件。當然美國人在談判的時候態度肯定很霸道,但如果我們連國內專利申請的記錄都沒有,那我們就沒得談判的籌碼了,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