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狼林湖北部的志願軍油庫被炸毀。從江界向前開的卡車在狼林湖必須加油,否則油箱支撐不到長津湖。油庫被炸毀逼迫後方用了1天時間重建狼林湖的續航油庫,志願軍的運輸隊大批滯留在狼林湖附近,12月5日早晨,大批美軍飛機集中在狼林湖一帶空中游獵,一個上午就摧毀了70多輛隱蔽待命的卡車。

要不是狼林湖在12月5日下午開始下雪,志願軍損失的卡車數量還會更多。

12月5日晚上,也就是20軍對古土裡之敵發動夜襲時,志願軍的運輸車隊再度出發。可是,在白天的轟炸中嚴重毀損的公路給了志願軍另一個打擊:

有一處公路白天被美軍炸出巨大的彈坑,雖然周圍的朝鮮軍民組織起來,在傍晚用大量碎石填平了彈坑,可是填得不是特別踏實,滿載彈藥的卡車壓上去就翻了。

而且這卡車不是翻在路邊,而是一個跟鬥平躺在公路上,把路全堵死了。

附近的朝鮮群眾、後勤運輸的志願軍、後續卡車上的司機七手八腳,把滿臉鮮血的司機和副駕駛從車裡拖出來,又費勁地把翻倒的卡車裡的炮彈搬走,然後才能挪動卡車,把它推到路邊。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是12月6日淩晨兩點半——留給運輸隊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天亮前肯定到不了長津湖。

12月6日天一亮,史密斯就立刻命令部隊投入作戰,向東南方向重新控制機場,向南攻擊狼林湖附近的山頭突圍。

距離機場1公裡處的矮山是進攻的重點,昨天晚上中國軍隊頂到了這裡,在山坡修築了簡易的戰壕,從這裡用重機槍就能封鎖跑道,山頭不奪回來,美軍就無法安全地呆在機場。可是在美軍的炸彈、炮彈、燃燒彈的狂轟濫炸之下,這個陣地的志願軍巍然不動。

史密斯從望遠鏡裡看到,整個矮山包都被凝固汽油彈炸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可當美軍貓著腰向上爬的時候,從火焰的間隙中仍然源源不斷地射出子彈。

美軍連滾帶爬地下山,陸戰一師的坦克炮、40毫米機關炮、12.7毫米機槍對著矮山掃射了半個小時,這座山頭原先是白雪覆蓋,然後被燃燒彈灼燒成了焦黑色,被炮彈犁地之後再變成了黃黑相間。可當美軍再往上沖的時候,這一片黃黑相間的廢土中又站起來無數的中國軍人,向美軍猛烈投擲手榴彈,然後兩邊計程車兵集團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用沖鋒槍、刺刀、槍託、工兵鍬、甚至是用拳頭和牙齒在搏鬥。

戰至下午,史密斯不得不讓部隊撤回來。一天的狂攻徒勞無果,陸戰一師只能接受“機場已不可能重新投入使用”的現實。史密斯不知道對面的中國軍隊傷亡了多少,但他知道,陸戰一師的一整個步兵營、兩個工兵連在一天的戰鬥下來,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

在古土裡的野戰醫院,史密斯眉頭緊鎖。嗷嗷叫的100多名傷員似乎在訴說白天的戰鬥有多慘烈,比裹著紗布的傷員數量還多的是身上沒裹紗布的ptsd患者——都是重度的ptsd,這些陸戰隊員活活在戰場上被嚇瘋了,就算身上沒傷,重度ptsd症狀也讓他們什麼都幹不了,甚至生活自理都成問題。

史密斯從這些人身邊走過時,鼻子都聞到了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尿騷味——大小便失禁對於ptsd患者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戰傷和嚇瘋的病區之後,是凍傷專區。現在陸戰一師的野戰醫院已經不收治凍瘡患者了——不就是蘿蔔手、臉上長幾個凍瘡而已,自己回家擦藥去。只有手指頭凍掉耳朵凍掉的人才有資格進野戰醫院。

況且就算進了野戰醫院,這些傷員也沒法空運回後方治療了,只能在醫院裡待著。

之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向上級發報。”

史密斯從野戰醫院回來,在指揮部的掩體內下命令。

“不是第10軍。使用遠東密碼。我不但要向第10軍,還要向麥克阿瑟和聯合國軍司令部直接發報。”

“12月5日夜間的作戰中,陸戰一師增添了370名傷員。12月6日的突圍戰鬥中,我部有310名軍人陣亡或失蹤,並增添了178名傷員、110名重度凍傷患者和203名重度精神疾病患者,這些傷病員均已完全喪失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12月5日晚至今,已有11名傷病員在野戰醫院去世。隨著防禦態勢的繼續惡化和傷員的不斷增多,死於醫院的軍人會越來越多。”

“陸戰一師當前的可用人數已降低至12000人,這其中包括了運輸、後勤等所有的非戰鬥編制人員。”

“如果12月7日,陸戰一師被包圍和孤立的態勢仍舊無法得到根本性的改善,我部將不得不向中國軍隊投降,以避免無謂的犧牲,尤其避免是本有希望活下去的傷員死於惡劣的環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