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又沒見著。”方孝孺閉著眼睛嘆息了一聲:“三年了,要不是每年的端午能見他一面,老夫還以為他。。。。唉,算了,不說了。”

方夫人見他發怒,趕忙幫他抹著前心道:“別生氣,氣大傷身。畢竟。。。那人與陛下的關系特殊。”

方夫人本事勸慰,沒想到方孝孺就像被點了火藥桶一樣,怒氣更甚:“特殊?特殊又怎樣?他是皇帝,皇帝的責任是天下,是這天下!為了一個太監就頹廢至此,如何能夠擔的起這個天下。”

這種話方孝孺三年前是絕不敢說的,東廠與錦衣衛的存在讓天下人都學會了說話過腦子的好習慣。可如今不同了。

皇帝消極怠工,錦衣衛也就還是那副死樣子。東廠因為那場閹宦之禍,雖然不知為何沒有被皇帝誅滅,但總歸失了依託,也成了喪家之犬般的存在。

眼看他朱樓起,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人都說徐如意是奸賊,但現在看看,為夫與耿侯爺頂著這個爛攤子能撐過這三年還多虧了他。真是沒想到,他竟然能用白蓮教來掏北平的老窩,確實厲害。”

“那是白蓮教所為?”方夫人驚詫到。

自燕王正式兵出北平,白蓮教也同時揭竿而起。

對於朝廷來說,這等局面應該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樣,可誰成想,白蓮教竟然與朱棣打到了一處。

也沒有什麼正面的對抗,就是各種陰損的偷襲,劫糧草,打遊擊,行刺軍中將領,地方官員,招招打在朱棣的痛處。甚至有一次還不知怎麼就聚集了近萬兵馬攻擊北平城。

若不是朱棣回師,恐怕便要折戟沉沙了。

這個中的原因世人多有猜測,最流行的說法,就是朱棣看上了唐賽兒,激怒了白蓮教。方夫人本來也是這般想的,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那個閹宦。

“不止呢。”方孝孺今天的話似乎有些多,哼了一聲,又說道:“前一陣子傳的那個陰兵過境知道嗎?”

“嗯。。。妾身略有耳聞。聽說是因為燕王桀驁,沖撞了九幽陰司閻羅,故而派下黃泉陰兵前來。。。妾身還聽說,他們一個個都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只在夜晚降臨,殺戮。。。”方夫人說到這裡,又疑惑道:“這,也是那閹宦所為嗎?”

“應該是了。”方孝孺點點頭。

老管家這時候把酒也端了上來,擺在桌上。方孝孺喝了一杯,身子暖和了過來,但話卻少了起來:“就這樣吧,皇帝那副樣子是指望不上了,老夫這身子也不知還能撐到幾時,耿老侯爺聽說也病了。唉,撐一天算一天吧。”

“老爺。。。”方夫人左右看看忽然壓低了聲音,喚了一聲。

“怎麼?”

“妾身。。。妾身。。。”

“老夫老妻,有話直說便是,你怕什麼?”方孝孺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

“妾身,有個想法,就是。。。”方夫人訥訥的道:“朝廷,最後。。。北平。。。燕王他。。。”

“不要說了。”聞弦而知意,方孝孺抬起了手:“男兒頂天立地,死又何妨。既然清白而來,自當清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