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鐵心話不多說,提筆寫下兩個字。

“偷天?”算命的先生看看字,又看看皮鐵心,笑道:“其運在北,大吉大利。”

“知道了。”皮鐵心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張寶鈔遞了過去,隨後起身便走。

毫不起眼的一次交易,卻沒有人注意到,那幾張寶鈔之間夾著的那封書信。

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幾度輾轉你,書信來到這城市的角落中一個同樣毫不起眼的小院中。

“三角眼的和尚總是在唸著誰也聽不懂的經,也不知道念得是如來佛的經,還是閻羅王的咒。”當然,這番話李毒是絕對絕對不敢說出口的,哪怕四下無人也不行。那個夜晚的恐懼他至今難忘,所以當他拿到屬下傳來的書信的時候,他便急急忙忙的趕來那顆梧桐樹下,恭敬地呈上。

道衍掃了李毒一眼,抬手接過信封,從中掏出信紙看了起來,信上的內容並多,大概幾息之間道衍便看完了。閉目沉思片刻,才開口道:“宗人府那邊的情況打探的如何了?”

李毒趕忙回道:“大師,宗人府內的崗哨分佈,屋舍格局已全部打探明白,若所料不差,三位世子應該是被關在東北稍後的一間明堂之中。”李毒說著話,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幾尺見方的地圖展開,跪在地上鋪開。

方的是屋舍,圓的是崗哨,還有箭頭表明路徑,其中有一個方塊是用主筆畫的,看來是關押朱高熾三人的明堂。

道衍低頭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伸手在紙上指點幾下,又比劃了一番,皺眉道:“小小一個宗人府,四百守衛,二百人守在明堂附近,看來朱允炆對世子的看守極為森嚴啊。”

“大師,”李毒猶豫了一下,開口言道:“如今宗人府守備森嚴,若要強闖,只怕單憑小人手下的這三百死士卻起不了什麼作用,只怕還沒闖到世子面前,便要死個幹淨了。”

眼看著目標似乎很難達成,李毒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沮喪,沒想到道衍倒是微微一笑,搖頭道:“有些事情很複雜,可以簡單些,有些事情又很簡單,不妨把他變得複雜。所謂謀事,便是確定目標,然後無所不用其極。”

道衍隨手撿起計篇落葉在身前擺開:“我們要救人,人在宗人府,擋在前邊的阻礙有那四百宗人府守衛,有隨時可以馳援的錦衣衛和東廠。而我們所能動用的力量,除了你手下的三百偷天死士,便只有朝中暗中收買的一些勳貴大臣,你可知道破局的點在何處嗎?”

道衍本不是話多之人,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需要李毒全力的配合,不敢有一點差錯,不得已,他也只好把所思所想全盤拖出,細細的說明。

“宗人府的守衛也好,錦衣衛和東廠的爪牙也罷,說到底,他們只不過是棋子,聽人擺弄罷了。若是能夠把下棋的人拉過來,棋子再多,也不過是無頭的蚊蠅罷了。

東廠的那個提督太監如今不在京中,指揮使雲崢據貧僧所查,不過是一個無才的守城之人,至於錦衣衛的指揮使紀綱,面似忠厚,實則是個心機叵測的小人,未必便毫無破綻。”

“那宗人府。。。”

“宗人府的宗人令,如果貧僧沒有記錯,應該是如今的魏國公徐輝祖,左宗正為曹國公李景隆吧?”

“難道說?”李毒隱有猜測,不禁驚喜道。

“李景隆已被王爺暗中拉攏,但徐輝祖不是。”道衍搖頭:“不過徐輝祖之弟徐增壽卻也是心慕王爺威德,所以宗人府守衛不足為懼。”

此時此刻,李毒對道衍可真是心悅誠服,原來世上還真有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秀才”。

“大師,那接下來該如何,您說,小人一定完成。”

“京師的水還不夠混,亂中才能取勝,火中的栗子才更香甜。”道衍微笑:“你去查一下那個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行蹤,貧僧要見他一見。”

“大師,會不會太危險了?”

“不會,貧僧自有分寸。”

看著李毒離去的背影,道衍臉上的笑容收斂,不由嘆息。其實如何救出朱高熾三人,他心中早有定計,但難得是,就出來之後如何把他們安然的送回北平。要知道,南京北平相隔豈止千裡,一旦三位世子被救出,朝廷必然派出大批人馬追趕,到時說不定還會帶上“就地格殺”的密旨,這才是最令他發愁的。

閉目,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