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苦海幽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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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5日柏寒很喜歡《鬼吹燈》, 八本書都買回家,黃渤陳坤主演的《尋龍訣》也去電影院連刷兩遍,可這並不代表她喜歡在冰冷墓碑和墳墓間穿行不息旁邊還不時橫著具會動屍首。好在有朋友和狗陪伴,時不時聊上兩句感覺好多了。心腸不錯, 被社會這個大熔爐狠狠摔打過相當油滑,不能打也沒什麼特長以至於格外小心謹慎, 對老隊員笑臉相迎柏寒發覺胖子有點像洪浩。此時胖子正小心翼翼踩著五道口『亂』葬崗林立的墳頭間隙落腳,雙手各持一根火把壯膽只經歷過一場靈異任務的他顯然還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相形之下三進墓地的柏寒就膽壯許多, 就著螢火蟲香囊明亮光芒仔細檢視四周墓碑和偶然出沒的屍首他們都是活的,有的喪屍般在墓地間穿行, 有的躺在地上睡大覺。“張洛生!”胖子像喊口號般大聲嚷嚷, 還有心情跟相距幾條墓道的柏寒聊天:“真夠刺激。對了小柏,聽說上回你帶著那個金絲眼鏡找著守護神了?”這件事柏寒也挺驕傲, “金絲眼鏡啊, 他那個慕瑛很厲害,而且可漂亮了。張洛生~~你也得抓緊啊。”走到盡頭拐彎的胖子撞上一大團綠幽幽的鬼火,哇哇叫著連墳頭貢品都踩翻了, 連忙鞠躬道歉:“不是故意的, 抱歉了各位。”半天才顧得上答話:“我也盼著呢, 這玩意沒譜啊, 小柏啊, 你可得讓我沾沾喜氣啊。”喜氣沒有,晦氣倒是不缺。兩人把並不算大的五道口『亂』葬崗走了一遍,嗓子也喊啞了;可惜連張洛生的影子都沒有。形勢不妙, 心急如焚的柏寒連害怕都顧不上了,不停詢問每具屍首:“知道張洛生嗎?見過沒有腦袋的人嗎?”屍首有的默然不語,有的呼呼大睡。這樣下去不行,站在墓地中間的柏寒深深呼吸告訴自己別慌:張洛生的身體肯定被限制在什麼地方,否則早出來了;可到底怎麼找他?難道把每座墳墓都掘開?別說還有三夜,就是三十夜也不一定夠啊?不對,這才是我的第十一場任務,又是獨立完成,不應該那麼難才對。柏寒皺緊眉頭在腦海裡把張洛生相關過了一遍,忽然被大黑狗咬住衣角:“幹嘛啊?乖,辦正經事呢。”對方理也不理,牽著她朝墓地西邊角落走去。說起來它身軀太過龐大,前兩座墓地根本不曾踏入,這座墓地倒是艱難地穿行其間,還擠倒若干不結實的墓碑。面前是一條推土機般的道路,顯然大黑狗剛剛來過這裡,果然它直接領著柏寒走到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墳面前:不但沒有墓碑貢品,墳頭還長滿野草,顯然廢棄多年。大黑狗朝柏寒拱了拱,隨即跳上墳頭四爪發力『亂』抓『亂』刨,頓時塵土飛揚碎石『亂』濺。難道?柏寒忽然想起剛才它曾經把人頭按住嗅了又嗅,頓時滿心驚喜:它聞到張洛生的味道了?當下招呼胖子找來樹枝跟著挖墳。“咱們這是犯法的?”累得滿頭大汗的胖子直脫衣裳,忽然又想到後果:“盜墓國家不允許啊。”不停把挖出來石頭扔在一邊的柏寒沒好聲氣:“國家離這兒十萬八千里。再說我們又沒偷明器,我們是救人。”胖子眼前一亮:“哎呦,你也看過《鬼吹燈》?可以啊。沒錯,我們是見義勇為,助人為樂嘛。”幾具屍首圍攏過來,像是奇怪這兩人為什麼侵犯自己安身之地。柏寒朝它們乾笑幾聲:“救人,救人。”雙手不停挖掘,胖子更是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不多時兩人合力推平墳墓朝下挖掘,大黑狗不時跳到坑底嗅嗅,繼續發力猛刨。咦,泥土中『露』出一角草蓆,兩人連忙撥開浮土:果然是具被草蓆裹著的無頭屍首。藍衣裳黑靴子,腰帶汙穢不堪,不過埋得久了自然如此,還能動彈的手指戴著鐵扳指。柏寒一把拔下它靴子,白襪子縫著寶藍邊,萬歲!壓抑著激動搜他身上,果然找出個錢袋,裡面裝著銀錠和一把鑰匙。“就是它,就是它。”柏寒高興地無語倫次,跳起來掛在大黑狗脖子上:“小田切貢你好厲害,你怎麼什麼都行你怎麼這麼厲害~”替她捏把冷汗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土堆上用手掌扇風,喃喃道:“好好一隻狗,可惜是小日本的。”柏寒忙不迭解釋:“藏獒,藏獒好不好?只不過它被帶到日本而已。我給你起箇中國名字?”後面這話是對大黑狗說的,它正忙著抖落遍體塵土。“張洛生,張洛生!”柏寒朝著沒頭屍首大叫,它茫然從土坑裡坐起身體,顯然對自己名字有反應。胖子見柏寒有點噁心,搶先扶著它起來,“張洛生啊,算你命好,被埋在這裡幾百年還能被我們找著,走,趕緊找你腦袋去。”沒頭屍首顯然也不反對,可惜被埋得久了僵硬遲緩,半天才顫巍巍走到墓地邊緣。柏寒剛和胖子商量用根繩子拽著它走,等得不耐煩的大黑狗一口叼起它大步朝幽州城奔跑,沒頭屍首一路手腳舞動著實可怖,兩人自然歡呼緊緊跟隨。說到喜悅沒人比得過張洛生的人頭。這次它剛剛滾到沒頭屍首腳下就激動地大喊起來:“可算回來了!我可算有手有腳了,不用再藏在這裡了,嗚嗚。”當著兩人嚎啕大哭。似乎應該感動才對?可惜柏寒打心底期望離這個古怪人頭遠點,對墓地更是敬而遠之,屏住呼吸盯著車票:怎麼回事?沒有變化?再看人頭正指揮身體笨手笨腳把自己安在脖頸上,又喊著:“那個婆娘!快幫我找針線來!”倒黴,任務還不算完。柏寒沒好氣地喊:“你才是婆娘,快說哪裡賣針線?”此時此刻聚集在落腳地的新人正商量著出去打探訊息。短短几天時間,他們已經越過嗤之以鼻、恐懼崩潰等等階段面對現實,繼而想盡快適應任務世界了。有兩人陪小雀斑去醫館,壯年男子對其他六人說:“我打算去故宮幫梁隊長的忙。”另外兩人也贊同,顯然是商量好的他們打算和二等座乘客混個臉熟,回到蓬萊多弄些物資。有個女生躊躇不前:“鐵獅子變活了,萬一~”壯年男子顯然考慮過:“故宮離這裡才兩公里,還有兩個小時就天亮了,真遇到什麼事抗一抗就過去了。再說今天總比明天后天安全,我們去看看,危險就撤退。”他說做就做,給小雀斑三人留了字條便帶著同伴離開了。剩下四人倒有三個女人,膽子不大,商量半天決定乘坐凌晨四點的馬車繞城一週:熟悉地形也很重要嘛。說是熟悉地形,四人卻縮在車廂裡嚇得半死,連窗外都沒顧得上看幾眼:陸續上來幾位奇形怪狀的乘客,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們彷彿覬覦肥肉的蒼蠅。好在馬車速度確實快,繞城一週返回正陽門後四人戰戰兢兢想下車卻發現車門緊閉。一個女生喊:“開門啊,車錢早給你了。”中年漢子從前面『露』出面孔“把我車廂弄髒了,賠錢,賠六百兩。”他指的是一位衣裳染上鮮血的女生:剛才幫小雀斑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金銀元寶四個人是不缺的,可憑什麼白白給他?那位衣裳染血的女生更是吝嗇慣了:她平時去淘寶買東西還得三番五次砍價,哪肯吃這種悶虧?指著車廂喊:“憑什麼?你事先又沒說,再說你的車一點都沒弄髒。”中年漢子滿臉喜悅:“你是不給錢了?想賴賬對不對?”“誰賴賬?明明是你不講理。”衣裳染血女生憤憤地喊:“快開門,要不然投訴你。”另一個女生膽子小,又想起柏寒等人的話,拉拉她衣角:“算了,我們又不缺錢...”中年漢子的臉突兀消失了。也不能怎麼樣嘛,女生得意地想,緊接著發現棲身的車廂逐漸變了模樣:兩側座椅化成尖利雪白的牙齒,腳底車廂柔軟溫熱如舌頭,頭頂也慢慢壓迫下來。“救命啊,啊~”絕望悽慘的求救聲合著肢體碎裂的咯吱聲格外刺耳,卻沒能引來剛好路過的幾個行人任何關注。車廂外表沒變,內裡卻顯然發生殘酷的事情。津津有味咀嚼著的中年漢子嘴邊不停滲出鮮血,伸出舌頭『舔』盡,這才回身開啟車廂門:馬車內部毫無異常,四個活人卻沒了影子。“駕!”他意猶未盡地回味著,『摸』著肚子喃喃自語:“才四個,太少了。還有三天....”當然柏寒並不知道這些,她正有些厭惡地儘量離自己的狗近一些。眼前情景可以放進任何經典恐怖電影壓軸:張洛生正穿針引線縫著自己的腦袋。看得出他心花怒放,哼著不知名的歌兒憧憬自己美好未來,手上活兒也很細,還時不時要求:“把火把照的清楚點!”針線是柏寒跑到城中買的,事先和老闆說“要縫合身體”,見怪不怪的老闆推薦給她一種據說效果最好的絲線,價格也著實不菲:一百兩黃金一軸線,好在柏寒並不缺錢。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張洛生試著左右轉動腦袋,除了脖頸多了一圈黑線之外相當靈便;柏寒欣喜地發覺車票任務又變了:替百花深處衚衕的趙蓉娘找回失蹤的丈夫宋振秋。好像聽說過這條衚衕難道我以後負責失物招領麼?腹誹不已的柏寒想朝張洛生問問路,後者卻壓根不再搭理她,活動著手腳哈哈大笑。過河拆橋!兩人只好自行離開。在城裡打聽出地址的時候,幽州城的第四夜也隨著陽光消逝,奔波整夜的兩人站在北京街頭聯絡隊友便返回落腳地點休息。第二天中午吃銅鍋涮肉,柏寒把自己心愛的狗誇獎得天上有地下無。值得慶賀的是,隊友們也都順利進入第三個任務階段,除去梁瑀生三人任務柏寒已經知道了,曹錚新任務是“殺死什剎海的鎮海獸。”鎮海獸?柏寒記得第一晚在城中聽一對母女提起過,不知是不是曹錚任務裡這隻。五人約好晚間依舊分頭行事:如果有新任務就繼續,沒有更好,立刻幫大家的忙。一等座五人依然沒有現身,打來電話的宋麟段叔聽起來很是疲憊:鎮壓玉泉山孽龍總算完成,新任務是鎮壓北海九龍壁,一行人打算直接過去。他們雖然能聯手行動,“孽龍”卻顯然比找硯臺找身體強大多了,任務難度可想而知。“九龍壁啊?”柏寒對北海公園並不陌生,“我去過好幾次,還在湖裡劃過船呢,每年八月份荷花蓮蓬好看極了,一堆人架著□□短炮跟岸邊照相。”正往鍋裡夾肉的梁瑀生停下筷子,“北海啊,有首特別有名的歌兒,我們小時候唱的。”不等他說話,趙邯鄲搶著開口:“讓我們『蕩』起雙槳,唉,你們這些九零後真是沒童年啊。”柏寒怒目而視,“誰說我不會唱?”又對身旁悶頭吃肉的沈百福曹錚說:“八零後有什麼好?”徒弟百忙中接茬:“老梆菜!”就連改用左手吃飯的小雀斑也忍俊不禁。說起來幽州城醫館水準相當高,替她清洗傷口塗『藥』包紮處理得井井有條,還開了鎮痛麻『藥』,叮囑第二天再去換『藥』,一夜下來雖然不能活動卻已不太疼了。大家本來勸她去北京三甲醫院看看,小雀斑想了想還是算了:她連身份證都沒有,掛號都成難題。其實今天氣氛並不好,幾人也是苦中作樂:隔壁新人們像霜打茄子般蔫了。留在根據地的四人憑空失蹤,現場完全沒有受到攻擊的蛛絲馬跡。倖存者崩潰之餘成了驚弓之鳥,昨晚趕去故宮的壯年漢子說:“梁隊長,讓我們跟著你幫把手,根據地也不安全。”這倒也是,確實缺少人手的梁瑀生和隊友商量幾句便把醜話說在前頭:“先說好了,剩下三天一天比一天危險,真遇到精怪鬼魂我們自顧不暇,頂多互相有個照應。”壯年男子苦笑著看看其餘四人,“那也成,總比單獨待著強啊。”當下重新分隊,剩餘五名新人也分開跟隨柏寒隊伍幫忙;受傷的小雀斑卻落了單,索『性』決定整晚待在醫館觀望。幾個小時之後,站在北京城百花深處衚衕口的柏寒靜靜等待幽州城的第五次降臨,身邊還有胖子和新人眯縫眼。大黑狗從地底冒出來伸著懶腰,柏寒提醒兩人:“小心點,注意安全!”才當先朝衚衕裡走去。這是條東西朝向的老舊衚衕,深紅碎磚砌成的牆面,遠遠望去狹長曲折看不到盡頭。頗有年頭的合抱綠樹從路邊或者兩側圍牆裡探出茂密枝葉,織成一頂頂青翠大傘,經年見不到陽光的南牆生滿青苔。沒走幾步就有個縫著件男子舊衣的老婆婆,白髮蒼蒼面容慈祥,柏寒忽然想起家中的外婆。“老婆婆,朝您打聽個人。”老婆婆雙手不停,只用渾濁的目光打量三人一眼:“閨女,我也跟你打聽個人。”哎?柏寒茫然說:“我打聽住在這條衚衕裡的趙蓉娘,她丈夫姓宋,宋振秋。您打聽誰?”“趙蓉娘啊。”老婆婆用一種“原來是她”的口吻輕鬆地指指衚衕前頭,“再往前走十三戶就是她家,門前樹上有個喜鵲搭的窩。你們從外鄉來,見過我兒子沒有?”她兒子?三人面面相覷,柏寒搖搖頭:“沒見過。”又覺得不太合適,多問一句:“您兒子叫什麼?”老婆婆脫口而出,“錢大壯。”又失望地望著她,彷彿柏寒隱瞞真情似的。柏寒只好謝過她匆匆離去。十一十二,第十三家門外果然有棵參天大樹,樹上壘著個輪胎大小的鳥窩。“就是這裡?”柏寒上前敲敲黑漆大門,“是宋振秋家嗎?”掛在門角的風鈴響動,沒多久院裡便傳來動靜,大門很快開了。迎面是個眉目含愁的花信少『婦』,手裡牽著個五、六歲的男童,困『惑』地說:“你們是?”儘管比不上老劉能忽悠,時常經歷沒頭沒腦任務的柏寒也善於編造故事了。“我們是外鄉人,以前和宋振秋很聊得來,這回路過幽州想來拜訪他你是趙蓉娘?”趙蓉娘險些落下淚來,退後幾步:“我就是他妻子,請進。”大概壓抑太久,幾杯熱茶的功夫,她已經對三位“丈夫故友”深信不疑了。“那年朝廷大舉徵兵西征十日國,我家官人也跟著上戰場。我給他擦淨鎧甲帶好乾糧,他親手磨亮鐵槍盾牌,臨走時說,只要活著就一定回來,這一走就是九百年。”九百年前的約定挺感人:影視劇都是這種題材。柏寒抓住線索:“十日國在什麼地方?其他的人回來了嗎?朝廷有什麼說法?你到哪裡找過他?”趙蓉娘掩面痛哭:“從德勝門出去朝北走三個月才到十日國,我帶著孩子沒法走去。那次朝廷打了敗仗,領兵將軍當場自盡,跟他一起的同僚鄰居也都沒有回來,我們到官府詢問卻被趕了出來....”乖乖吃糖豆的孩童哄她:“娘,你又哭了,說好不哭的。”話音未落,大門傳來砰砰響動,外面風鈴也清脆作響,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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