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的餉銀和撫卹金在我這兒,我給他家送去,順道先來看看你。”

江山青見到蔣鷺本是高興的,聽他說到劉千冰,嘆了口氣,“倒是可惜了,不過你來得倒巧,劉兄家裡正鬧著呢,我本打算去瞧瞧,可我家裡一攤子事兒不好走。”

一個紮著朝天髻的小孩從江山青的腰間探出個腦袋,好奇的盯著蔣鷺看。

“爹爹,他不是要債的?”

江山青輕輕拍小孩兒的頭,“不是,小蔣兄弟,這是我兒子,小苗,小苗,叫蔣叔。”

“蔣叔。”小孩兒不怕生,直勾勾的盯著蔣鷺看。

蔣鷺看他腦袋較其他小孩兒大些,想到些什麼,眸色暗沉,“江大哥,我有事同你商量。”

江山青一愣,他有些猶豫的往屋裡看了眼,“小蔣兄弟,請進。”

蔣鷺進門後才發現,這房子不僅是外面破舊,裡面莫說是家徒四壁,根本就是個土坯子,牆上、屋頂有不少的破洞,地上擺著的桶裡裝著黃泥和稭稈的混合物,看來是準備補牆。

屋裡連桌椅板凳都沒有,三個人站在屋中央一時無言。

還是江山青打破了沉默,“先前同你們講過,我父親做乳鴿生意賠了錢,外面欠著高利貸,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抵了債,可還是沒還清,這幾年我從軍走了,妻子又病重,見天的吃藥,這家全靠我母親打理,時不時的跟鄰居借錢度日,還是昨天賞銀和軍餉發了才還清,本打算好好修葺一番,可環顧一圈,發現也沒什麼可修的,只好補補破洞。”

江山青窘迫的撓撓頭,“這孩子也是見天的被要債的上門恐嚇,你剛才敲門,他還以為要債的又來了。”

蔣鷺心下明白,更覺得自己這一趟確實應該來。

“我來正是要同江大哥商量一件生意事。”

半個時辰後,蔣鷺從江山青家離開上車往劉千冰家去。

正如江山青所說,劉千冰家此刻正熱鬧,蔣鷺一路上問了兩位村民找到劉千冰家。

門口聚集了十來個村民,各個都伸長脖子往裡探看,裡面時不時的傳來碗筷摔打在地上的聲音,見來了外村人,又開始對著蔣鷺指指點點,言語裡都是好奇。

蔣鷺給江山青和劉千冰家都買了幾包點心,本來他是要提著點心下車的,聽見裡面動靜,便把東西放下,空手往門裡走。

他一邊往裡走,村民一邊給他讓路,裡面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的傳進他耳朵裡。

“你只管伸手問我這孤兒寡母要錢,也不四處打聽打聽,我王秋雲到底拿得出拿不出。”

女聲高亢,透著幾分潑辣。

“這祖屋是我劉家的,如今八弟走了,你個婦人遲早改嫁,如何能繼續住?另外前兒我便得了信兒,八弟的餉銀下來了,區區二十兩銀子,你有什麼拿不出來的?再說了,八弟死了,那是為朝廷死的,不是還有撫恤銀兩嗎?弟妹,你何必同我裝蒜?”

這一道男聲不緊不慢,“八弟當年分家時,借了我二十兩銀子,我可憐你們孤兒寡母,一分利息都沒收,弟妹,你莫要再推說,拿出二十兩銀子,這債就一筆勾銷了。”

劉萬山手裡揮著一張紙,不妨被人把紙給搶了去,他轉身正要罵道,卻見是個身量高挑的男子,不免氣勢上弱了幾分,但仍然高聲道,“你是何人?何故搶我東西?”

蔣鷺仔細看紙上的文字,“這是劉千冰簽下的借據?”

“正是。”

“這裡的簽字可是他本人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