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我沖出星際戰機的緩沖區，機體沒有爆炸——我曾想過幫我出逃的那個人會在出口埋伏然後乘機幹掉我，但是我安全地飛出了一段距離——從後視鏡看著出口大門逐漸關閉，猜它們很快就會開可以用的戰機追過來。我掙脫纏在手上的喪失了作用的線圈，繫上安全帶，檢視離線地圖研究附近的地形。

這架戰機的飛行能源不足五分之二，我只能迫降到最近的星球。而且這架戰機上肯定有定位裝置，擺脫追擊並降落後我得立馬離開。

我很幸運，附近正好有一條很寬的小行星帶。

告警系統提示身後有五個小紅點，追擊的戰機有五架，我急速沖進小行星帶，找了塊比飛機大得多的隕石塊，同時飛行難度較大的區域隱蔽，接著戰機熄火減少被發現的可能性，又依靠慣性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我決定守株待兔。

五架亮著燈的印著蟲族標誌的尖頭戰機在行星帶外面提前降速，緩慢飛進來。它們互相之間保持著能及時支援的距離，分散在行星帶裡。它們可能只有我熄火前的位置，所以沒有在飛進行星帶的時候就直沖我隱藏的方向過來。

我計劃開篇是一下子把兩架飛機的機翼打個對穿，然後再在行星帶裡以保守的作戰方式消耗掉其他蟲子。但是有一架的駕駛員敏銳地發現了我，我意識到其它幾架的位置開始圍攏過來，它們一定互通訊息想要包圍我。我賭它們被下了命令不能傷害我的性命，所以拼了一把，在包圍圈逐漸縮小的緊急關頭開啟能量炮炸了附近一顆大隕石。被炸的隕石碎片散開沖擊了附近的小隕石，這一帶的地形亂了套，我駕駛戰機在隕石運動的行星帶裡翻滾了好幾圈才僥幸逃離。隕石撞在戰機外部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差點讓我以為它要被打穿了。我也是因為自己是始作俑者才有這種先爆炸一步的逃離規避動作，而敵人就不一樣了，它們有幾架被碎片正面炸到熄了火喪失了追擊能力，有幾架想追過來但密集的石塊擋住了路。追兵的行動受阻，我抓緊機會朝地圖上最近的星球飛過去，心裡想的是落地後透過聯絡雄獅來把我接走。

但是我對飛行距離的判斷失誤，實際飛行能源不足以支撐到達目標星球。動力能源即將告罄，等路過的飛船救援既不現實也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

我看著雷達上勉強可以到達的小紅點密集區，死馬當活馬醫移動過去。

飛近了發現中心是一艘巨大的星際飛艇，是一個外部各角落都搭建了彩色發光燈條的自由貿易市場。它的外部燈條讓它像一座座房子疊起來的建築群，整體發著光，就像是陸地上入夜後的旅遊景點，以外觀為賣點吸引客人。周圍移動的小紅點大多是私人飛行器。我混在這群形狀各異的飛行器裡進了飛艇入口，跟著引導在停機坪停穩後看見系統提示能源完全耗盡。關掉總開關，我決定就在這裡舍棄這架飛機，開艙蓋滑了下去。

周圍各種族的都有，我鎖定那些從市場裡走出來，正準備上飛行器離開的人，因為沒有世界語言翻譯器，只好尋找耳朵上帶著翻譯器的，詢問他們能不能載我一程到最近的星球。幾乎所有人都擺手拒絕，或者不回應直接離開，更有一部分人因為翻譯器不夠先進我們根本無法交流。隨著時間逐漸過去，我看到第二批進來的人流裡有一架飛行器下來了兩只蟲族，它們的飛行器雖然不是戰機，但有一隻蟲子站在那裡，頭朝著我的方向，見我看過去又扭走，過一會兒又側轉過來像是在偷偷瞧我。

它和自己的同伴說了幾句話，它的同伴也朝我看過來。它們走了過來。我直覺不對勁，立馬轉身擠進了通往市場的人群。我快步從人和人的縫隙中間穿過，後面有驚叫聲突然傳過來，我轉回頭想瞧一眼是怎麼回事，結果看到製造驚叫的就是那兩只蟲子。慌張失措的叫聲是從被它們推開的路人嘴裡傳出來的，它們的大身形想順著人群擠過來但提不上速，有人意外摔倒了。我看到治安人員朝它們走過去，而它們卻朝著我的方向來了。

我當即跑動起來。

市場出現了一陣小的騷亂。

我奔跑在對向是攤位的中間通道裡，想甩開它們，但是任憑我怎麼拐彎它們都會出現——它們可能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後來行事很有分寸，治安人員甚至沒有制止它們——有時候我已經甩掉了它們，結果在下一個路口偶然碰見，它們居然還能認出我。這很奇怪，其實我無法單從外貌上分辨出它們誰是誰，我一直以為它們也是這樣，但它們跟得很緊，難道是能區別出我和其他人類的相貌嗎？

實際上這對所有種族來說都是個難題，我嘗試找其他原因。

我蹲在角落裡，捏著我自己的衣服，看到它們又鎖定了我，猜測可能是自己衣服花色不太常見，所以沒辦法躲在人群裡迷惑它們的判斷。我沖向另一個區域，看到了有好幾家賣衣服的店；可是我沒有錢，無法正常購買衣服；但我很需要這樣的一件偽裝。

我瞟了眼後面的蟲子，再看了看附近幾家店主的站位，決定把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推到它們頭上，讓它們來“幫”我逃脫。

我選了一家店主和追擊我的蟲子是相似外形的店。我故意放慢速度，就好像我被人群擋住了，等它們走到稍微近一些的位置，我加速跑起來，撞在目標店鋪放在鋪外的衣服架子上，然後連人帶架子撲倒在地上；店主恰好站在門口送結好賬的客人出門；我驚慌地翻身坐起來；它尖叫起來怒氣沖沖想向我沖過來；我及時抬起手，滿臉驚恐地用顫抖的手指向那兩只蟲子，轉移它的注意力。趁它轉過頭去看那兩只蟲子，我起身就跑，順走了一套衣服。

跑到拐角的時候我才用餘光看了一眼混亂的現場，店主正在抄起掃帚和它們對峙，追兵們不想和它糾纏，推開它想離開。我不停留，找了個人少的角落換了衣服，舊衣服直接扔進了牆角的敞開式垃圾桶裡。

這下我能隱藏在人群裡了。

我摸不準多久才會有人願意順路載我一程，決定先和雄獅聯絡。我把沒人願意載我的部分原因歸為語言不通，所以我粗略找了一圈，找到一個獨守店鋪的人族女孩，她正卷著紙質書本的書頁趴在櫃臺上看書，我擠過去和她搭話，問她能不能借我通訊裝置。幸運的是她能聽懂我說話，也好心願意無償借我。只是那是她戴在手腕上的手環。看著她朝我直直地伸出手臂，把手腕上手環彈出的虛擬撥號介面正對著我，我按照常理不好意思叫她摘下來給我，只好俯身過去當著她的面撥通電話。

我對雄獅的接線員報出我的工號，和內部人員取得了聯系——我盡量壓低聲音和她們交流，防止女孩聽得太清楚——她們接通了我隊長的號碼，他說會盡快幫我安排，但我的位置有些遠，他們得討論一下是來接我還是選擇在當地安排人送我回來。

他叫我注意安全，在到達附近星球後再給他撥一個電話。我沒有詳說這幾天的情況，只拜託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來接我，我和他說我拿到了蟲族的一個秘密，但只能當面說。

女孩看起來十三四歲，在這個年紀要是啟智早一點，思考方式已經和成年人差不了多少了。

通話結束，女孩收回手，我對她道了聲謝，心裡想的是立馬回去停機坪找人載我。我無視她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嘴部動作，掃視周圍人群後當即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