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我趴在某一幢建築物的三樓上,鐳射槍隱蔽地架在被炸得只剩牆根的牆壁後面。這是一座廢墟城市,到處是被火石炸過的殘缺不全的大樓。我正面對著的街道上偶爾路過幾只脫離了大部隊的蟲族士兵。當它們恰巧幸運地進入我的射程範圍,我就會好心送它們一程,讓它們能夠提前去天堂。

但總有幾只結伴路過。為了保險些,我嘗試聯系隊友,可是呼叫了好幾次,沒有人回應。我困惑地望向隊友隱蔽的方向,小心探頭觀望——忽然之間,我感受到一種令我汗毛倒立的視線。我當即轉頭扭過身,鐳射槍也托起來,把槍口對過去。

幾乎是一瞬之間,我看到了視線的主人,一個腦袋像流動的液體,脖子及以下是人的身體的怪物。

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太陽光穿過百葉窗的縫隙均勻地鋪散在房間裡,我枕著印有鈍角星星圖案的粉紅色枕頭,視線從朦朧漸漸清晰。我的意識和身體的反應都有些遲緩。

我像清晨自然睡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自由地移動身體。我微微側身往地面看一眼,床邊端正擺著一雙包頭拖鞋。我挪下床穿上拖鞋,趿拉著靠近百葉窗。百葉窗的葉片是朝上的。

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讓我感到很舒適親切。

我拽動百葉窗的調節繩,葉片向下旋轉——陽光溫暖地灑在我的暖黃色兔子圖案睡衣上——我眯起眼去適應光線。

窗外的景色從一團什麼都看不見的白光漸漸顯形露出真實樣子。

是空曠的充滿綠意的峽谷,我的位置像是在峽谷邊上。我把百葉窗疊上去,推開玻璃窗,探身出去。峽谷環成了一個圈,頂上是蔥鬱的樹木植被,內環是豎直的石壁。內側深不見底,外環也望不到邊。太陽升起的位置在窗戶的右前方。

即使開了窗也沒有風;我用鼻子輕輕地吸氣,沒有聞到植被的氣味。

我轉過身正面對著這個房間,並掃視;沒有巨大的觀察用的透明玻璃窗;我警惕地觀察房間的各個角落,想找到監控攝像頭。

我琢磨不明白它們到底在耍什麼把戲,為什麼會把我從原來的囚禁室轉移到類似人類居室的房間,窗外還是這麼壯闊但不自然的景色。

室內沒有明顯的監控探頭,我走到床頭櫃附近,開始扒拉上面的臺燈,挪開床頭櫃和其他的櫃子檢視可能存在攝像頭的縫隙,我伸手按壓牆面,想找出隱藏線路。最後在一個抽屜裡找到了我想找的東西——抽屜前擋板被鑽通,他們透過這個孔觀察我。

在此刻,我不得不接受我現在俘虜的身份,我得主張我自己的正當權利,我得搞清楚目前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我把攝像頭從抽屜裡掏出來抵在櫃子頂上,攝像頭斜向上對著我的臉,我猜後面一定有蟲子在,所以我直接對著攝像頭說:“希望你們來只蟲和我解釋一下,我現在想知道兩點:一,為什麼我剛剛突然暈過去了,我差點以為我死了;二,你們的母親為什麼會寄生在我的身體裡,我們兩個互相會對對方有什麼影響。我們必須面對面談一談,如果你們不來,我就不吃東西,你們應該知道人不吃東西是活不久的吧?”說完,我把攝像頭轉向牆面,表明我十分堅持的態度,讓它們看不見我,接著我繼續找攝像探頭。

大概過了幾小時,日頭升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門把手終於被扭動了。

我抬眼看著門被緩緩開啟,那個沒有名字的怪物走了進來。以人的樣子。它走進來後重新關上了門。我直起倚靠窗戶的身體,伸手向它示意書桌旁邊的椅子:“你可以坐這裡。”而我自個兒走到靠近椅子的那側床尾,姿勢隨意地坐在了那裡。我的位置離椅子有五步的距離。

“我希望我們的談話輕鬆些。”我對它說。

它沒坐下,僅進門後往裡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