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秘境(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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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秘境六)
寒風多料峭,新雪埋深谷。
劉湘玉素來畏寒,夢境外還是夏天,而夢中竟已到了下雪的冬天。她伸手去接外面的雪,又因得掌心的溫度很快化成一灘晶瑩的水。
她不是第一次疑惑,這夢中的感觸竟如此真切。
劉湘玉站在門外待了好長時間,直到旁邊的人引出一點動靜,她才將發散的思維收回來。
“你又叫什麼名字呢?”劉湘玉將門窗關上,俯下身盯著趙無名那張被毀過的臉喃喃自語:“不可知我真姓名?”
趙無名知曉她是劉湘玉,亦如劉湘玉心知肚明他是趙無名一般,但更多的時候,他二人並不能完全控制這具身體。
劉湘玉清醒的時候趙無名不是趙無名,趙無名清醒的時候阿醜只是阿醜,時機總是差一點,很滑稽地將他二人錯開。
似乎感受到她灼熱的視線,趙無名有些狼狽地轉過頭,說不上是什麼原因,或許是被夢中的齊璟感染了一絲消極悲觀的自卑情緒。
便下意識的不想讓心上人看到他此時的模樣。
“說起來,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雪了呢。我很喜歡冬天,”阿醜推著人往屋內走:“若哪天你看見了,也一定會喜歡深山裡的雪景。”
齊璟沉默著,嘴唇直抿成一條線。
阿醜又說:“走吧,該泡藥浴了。”
經過阿醜的悉心照料,齊璟身上的傷終於好的好不多了,雖說他的雙腿依舊不能行動,但手指較之前起碼更靈活了,只是已經不能提重物,更多的時候,他因著這具殘廢的身軀享受著那兩人的照顧。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阿醜不知道男女大防,在她眼裡病人就只是病人。只是齊璟被一個女子看光了身子並反複推拿針灸,他已經由一開始的羞憤麻木到了如今的泰然自若了。
“阿好,這裡沒有外人,我替你將面具摘下來?”
阿醜不知道齊璟的名字,一心只盼著他快些好起來,某天一邊熬藥一邊嘟囔著“快好啊好啊好”的時候斷句斷成了“快好,阿好阿好”,覺得這名字應景的很,便以“阿好”稱呼他。
阿醜不認得字,準確來說是不認得中原字,齊璟也不懂她在手上給自己畫的字元,阿醜後來解釋過一次,說那是老頭交得她識字,她便以為所有人都學的這種字。
“老頭說那是佤斛族的字,原來你們的中原字長這樣啊。”阿醜舉著紙一臉好奇,“這個字是什麼?”
齊璟指了指地上的雪。
阿醜便在他手上也寫了一個字,“這是我的雪,是不是簡單多了?”
“齊璟。”他牽住阿醜的手寫下這兩個字,而後又指了指自己。
“這是你?你的名字?”阿醜感受著手裡筆畫的走勢,“我忘了,太複雜了,也不認識,都是兩個字的,不如還是叫你阿好吧,希望你好好的,以後都會好的。”
齊璟聽著只是好笑,但他一個啞巴也是不能發表什麼意見的。
而趙無名,分明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喜悅,被重視,被珍重的喜悅。
阿醜說話間趁他不注意便已經將面具拿開。
齊璟猝不及防,想躲避側頭,卻發現自己避無可避,除了他自己看不到,人人都能看到。他如今臉上疤痕遍佈,是讓人見了便能做噩夢的程度,他不想嚇到別人。
“阿好,你猜我為什麼叫做阿醜。我生下來就醜的很,陰陽臉大齙牙,禿頭蒜鼻大小眼,你在我這裡就是挺好看的了。”阿醜笑著安慰他:“我都敢去亂葬崗翻屍體了,膽子哪有那麼小。”
“你確實膽大。”他想。
齊璟便側過來一點,像個小孩一樣,安靜地靠在阿醜身邊。
“阿好,你把我當娘親了嗎?”阿醜摸了摸他的頭,很是關愛道:“要給你唱首童瑤哄你睡覺嗎?”
齊瑾臉色一黑,抬頭,搖頭,過了一會又點頭。阿醜不懂他想表達的更多意思,只知道那是否認了自己玩笑的話。
“好好好,我懂了。”阿醜其實不懂,但又總是在裝懂,她覺得這只是無關尋常的小事,治好齊璟比什麼都重要。
劉湘玉不知為何又能開口說話了,她認真道:“美醜不過皮囊一張,誰死了不是一捧黃土,人的骨頭大差不差,埋在土裡都要不過被蟲蟻啃噬,何苦庸人自擾。”
趙無名知道這不是阿醜能說出來的話,他笑一聲,幾乎是從鼻子裡輕嗤出來的一樣。
他想:“小劉大人最是灑脫,只是這勸人的方法很是欠揍,若讓齊璟聽見了怕是會氣的當場說話,他定會說‘虛偽至極,你高高在上佯裝聖人勸我不要在意,那是因為你未能感同身受飲我之苦’”
劉湘玉捕捉到那聲笑後倏然頓住,她的手指輕輕的,慢慢的抵在趙無名的眉間,順著鼻樑滑至他的唇間,而後點了三下。
趙、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