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九)

在劉安珩的眼中,這個世界只有滿娘是真實的,除了滿娘,他不會管旁人的死活。

齊隱還是離不開皇宮,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湘玉被帶走,同那些任務者一樣被關進一個大箱子裡,去什麼南疆。

臨走前,劉湘玉信誓旦旦的對他說道:“齊隱,我一定會救回你的。”

齊隱卻疲於應對,他搖搖頭,聲音是濃濃的倦意,說:“如果能走的話你就離開吧,已經死了太多人了。”

“我走了,你的百姓怎麼辦?”劉湘玉的聲音堅定,她用齊隱曾經跟他說過的話說道:“你以前對我說過,這裡的人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不是嗎?”

齊隱不語,聽著劉湘玉稚童般純真的話不免感到諷刺。

“是我害你們成這樣的,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將這裡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不管是你還是滿娘,是我對不起你們。”

劉湘玉說的誠懇,可站在她的角度上,她當時做的並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貼心的考慮到了齊隱。

她沒有任何錯。

錯就錯在齊隱動了心,他明知道自己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卻還是選擇強求,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如果他當時繼續裝下去呢?

那麼滿娘就不會變成後來的樣子,劉安珩也不會來。

事情變成這樣,並不只是一個劉湘玉造成的。

他們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人在自私起來是顧不了別人的。

夜色朦朧,銀白的嬋娟為整個東都灑下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村莊兩旁張燈結彩,掛滿了紅色的綢緞,每一棵樹上都掛滿了小木牌,上面寫滿了對新人的祝福。

原本是個喜慶的日子,但大婚的前一天新娘卻不見了。

新郎找了整整兩天,還是沒有任何訊息,村裡的人報了官,怕新郎做出什麼傻事,都在勸他想開點。

白術嚴不會做傻,他還要等著娘子回來拜堂成親。

他守在村口,身上還穿著那身喜服。

旁邊歪歪扭扭的倒了幾個酒壇子,手上是喝了一半的酒。

不遠處天光大亮,他有些恍惚地眯了眯眼,覺得自己可能是睡糊塗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再睜眼時便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妻子。

“舞娘!你這些天去了哪裡啊!”

白術嚴跑著向前,還未碰到唐舞娘的衣袖,便看到了她身後烏壓壓的馬車人群,他後退幾步,看向唐舞娘,臉上的喜悅逐漸被謹慎替代。

“他,他們是誰?”

馬車後的人沖過來,他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粗粗喘了口氣。身上的官服因為著急被弄得淩亂,多了許多褶皺,穿著盔甲的侍衛很快就把這裡包圍了,熟睡的村民被被薅醒,滿腔的怨氣還沒來得及發洩出來就先被嚇得噤了聲。

這個人他們是認識的,東都的縣令王安權。

王安權板著一張臉,神情肅穆:“天子蒞臨,爾等還不快速速迎接!”

村民們嚇得白了臉色,撲通一下跪倒地上,不敢抬頭看天子。

白術嚴將唐舞娘護到自己的身後,仍是不解的站著,他直視著那輛馬車,又看向馬車後的那個巨大的籠子。

籠子裡鎖著一個巨大的箱子。

“白術嚴!還不快跪下!”

王安權又急又氣,怕天子怪罪,直接一腳踹在他的膝蓋窩上,白術嚴因為慣性彎下去,他看了眼周圍,拉著唐舞娘跪下。

他的臉隱在暗處,低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劉安珩伸出一隻手掀開簾子,半是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不明所以的笑了。

他從馬車上下來,抬抬胳膊便有人抬了一個椅子過來。劉安珩不說叫他們起來,恍若無人的從樹上摘了一個牌子下來,看著上面的字,慢悠悠的讀出了聲。

“願芝蘭茂餘千載,琴瑟樂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