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欲二)

眼下看來倒像是劉湘玉欺負了人。

單薄的小姑娘站在樹影下顯得愈發可憐無助,她的眼神怯懦不安,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可劉湘玉不是那種善心大發的濫好人,她心裡繃著一根弦,甚至到了敏感多疑的地步,連路邊多了一隻狗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裡的。

又是花滿樓,這地方還帶強搶民女的,不說別的,單論一些官員組團逛窯子這件事就夠令人覺得離譜,如此作風,就不怕被彈劾嗎,還是覺得這世上當真沒有透風的牆。

她不相信所有巧合,而被她主動救回家的挽書也不是第一眼瞧著可憐,劉湘玉觀察了五天,確定了這丫頭是著實可憐才將人接回家的。

用現代話來說,簡直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劉湘玉覺得自己是真的有病。

趙無名也是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劉湘玉放下戒備,但不可否認的是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知曉了趙無名的身份。

因為兩人是一條船上的,同一陣營的。

可茶茶不是,她不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人,哪怕她外面再柔弱無辜。

劉湘玉默不作聲,任由那些陰暗的揣測恣意生長,她嘴角噙著笑,歪著頭喝了一口酒,看上去很是風流,可偏偏那雙眼睛裡沒有半分情緒,冷漠的很。

趙無名的視線無法離開劉湘玉,他的目光灼熱到昭然皆知,一寸一分,毫不避諱。

一時間無人說話,茶茶低著頭,淚珠淌得滿臉都是,她聲如蚊蠅:“我,我知道,那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不想去,我不想被抓回去了,他們會拿鞭子打我的……”

梁竟則夠欠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奚落道:“花滿樓那地方盡是仙女,就連掃地丫頭都養了一身好皮相,可是那裡的人怎會瞧上你,你長得也不好看啊。”

他湊近了去看茶茶,伸出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忽然笑道:“你的頭發又黃又卷,臉上還有小雀斑啊,雖然不漂亮,但也挺可愛的。”

大抵是喝醉了,說出來的話很叫人不喜,劉湘玉不贊同的皺著眉看去,卻從梁竟則的眼底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審視。

有那麼一瞬間,劉湘玉覺得對面是一條朝她吐信子的毒蛇,茶茶被嚇得更加瑟縮,她很生氣,偏偏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難堪地承受這份侮辱。

梁竟則還在繼續說:“不過你的眼睛挺好看,琉璃一樣清透。”

茶茶猛地捂住雙眼,往後退了幾步。

似乎是被梁竟則帶著狗追過的緣故,茶茶對他很是懼怕,她躲到劉湘玉身後不肯出來,拽著她的袖子仰頭哀求道:“大人,求您收了我吧,我不想坐牢,也不想去青樓,茶茶願意給大人當牛做馬,求大人救救茶茶吧!”

她說著話就要跪下磕頭,劉湘玉卻連忙阻止她,扶著人的胳膊不讓她跪。

“不要跪我,茶茶,一起坐會吧,我不會讓你去那種地方的。”劉湘玉道。

“梁竟則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混蛋。”

茶茶不敢去看梁竟則和趙無名,便一心黏著劉湘玉,道:“梁公子說的也沒錯,花滿樓不要我這樣的醜丫頭,他們還抓了許多姑娘,大人,你能不能救救她們?”

“你是說,花滿樓暗地裡做的是拐賣人口的勾當?”趙無名道:“抓你們做什麼?”

“當時還有五六個姑娘和我一起,我們原以為是要到大戶人家裡當丫鬟去了,我們被關到了一個地窖裡,裡面還有許多姑娘,”茶茶哽咽道:“有些人被帶走了,回來的時候就變得怪怪的,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我很害怕,輪到我被帶走的時候,我才知道一直待著的地方是花滿樓,後來我趁機逃跑了,但被抓回去了。”

“是花滿樓的一個姐姐幫我跑出來的,她說她認識新來的欽差大人,叫我往這個方向跑的。”

或許連茶茶自己都沒有搞清楚被抓來做什麼,劉湘玉聽的糊塗,心裡卻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認識花滿樓的姑娘了,正要詢問,便聽見一旁的趙無名道:“那姑娘是誰?”

“是花魁小滿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