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問,驚得扈束之冷不丁嗆了一下,當下憋紅了臉,隱忍著乾咳兩聲以緩尷尬,“下官失禮,請攝政王恕罪。”

“嗯,怨氣不減,可見心頭還是不服氣。”慕容天涯淡淡然擱下墨筆,抬眼間挑了眉梢,“在本王這裡,你可以暢所欲言,不必再憋著。”

扈束之心頭腹誹,說是暢所欲言,背地裡卻暗自找尋左相府的把柄,權當他是傻子嗎?暢所欲言的結果,無外乎舉族皆滅,他才不會上當。

面上,扈束之畢恭畢敬的行禮,“攝政王執掌大權,下官豈敢僭越,左不過同朝為官,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亦想為朝廷為帝王為天下百姓盡心盡力。”

“本王此心亦然。”慕容天涯起身,“奉茶!”

至此,算是談判的開始。

扈束之坐定,心裡頭盤算著,慕容天涯會怎麼開口,又該怎樣威脅,可臨了臨了的,他的算盤落了空,慕容天涯什麼都沒說,只一味的談論著今年的新茶與去年相較,口味有何詫異,以及司造那頭新進的一批白玉青瓷,正合適今年的新茶。

“紅妝,將那套白玉青瓷描勁松的瓷器,並今年的新茶一道,由扈大人帶回左相府。”慕容天涯放下手中杯盞,笑盈盈的衝門外的紅妝吩咐。

“是!”紅妝行禮,轉身去辦差。

扈束之被晾了這麼久,誰知進了門卻是品茶談說,心裡頭的氣早就升到了嗓子裡,就差匍出口了。他不似父親老謀深算,年輕又正直,一直以來父親總覺得他擔不起重任,連自己的官職都被擱了閒職,就是父親的謹小慎微之故。

如同飽讀詩書的學子,懷才不遇時的憤懣無奈,扈束之入仕以來,毫無建樹,連最基本的存在感也未曾有過,讓他心有不甘。

上次,慕容天涯親自召見,扈束之其實已經動了心,然則父親卻不同意,最後還請了陳儀中作說客前往攝政王府談判。

談判失敗,陳儀中歸來同他說了一句話,扈束之思慮再三,終是違拗了父親的意思,前來拜謁慕容天涯。

陳儀中說:此生榮辱何計,君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唯問心無愧爾!

所以扈束之,就是為了問心無愧而來。

“王爺!”扈束之忽然站起身,畢恭畢敬的朝著慕容天涯行了禮,“下官此番為何而來,想必王爺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下官不願再拐彎抹角。”

如玉般的指尖輕輕夾著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磕著杯口,她不做聲,只是面色微沉的盯著他,只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對於王爺上次的提議,下官……”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慕容天涯打斷了他的話。

扈束之愕然仲怔,此前不是她一心要讓他接手嗎?怎麼,反悔了?

“王爺此話何意?”扈束之不解。

“本王有本王的考量,你也有你自己的顧慮,有些事情明明很簡單,但是摻雜了個人私情,就會變得面目全非。在你應承之前,本王要你一句話,一句真心話!”慕容天涯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願聞其詳!”扈束之躬身。

她起身,負手而立,卻是字字犀利,“你能否做到,不管何時,不論何事,皆大公無私,六親不認?!”

扈束之駭然,竟是半晌沒敢說話。

“上至皇親貴胄,下至黎民百姓,公正執法,至親亦不枉縱!”慕容天涯擲地有聲,“回答!”